《五瓣莲:从琴房到鸟巢》
沈氏传媒的训练营在城郊旧厂房改造的楼里,红砖墙爬满爬山虎,像给钢筋水泥裹了层绿绒绒的棉被。阮音她们拎着行李进去时,走廊里飘着饭菜香,混着劣质洗发水的味,倒比琴房多了几分人烟气。
分配的宿舍在三楼最里头,西人间挤着五张铁架床。野荞把吉他往床底一塞,踹了踹吱呀作响的床板:“比网吧隔间强。”云岫正对着镜子把红头绳换成橡皮筋,辫梢的绒球蹭着蓝布褂子,红配蓝倒显出几分俏气。汀兰抱着饼干盒缩在角落,镜片在铁窗透进来的光里晃出细碎的亮。
“哟,这不是老巷来的‘蓝布队’吗?”门被推开时,顾伶仃的香奈儿香水味又像蛇似的钻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打扮光鲜的练习生,“节目组说缺个扫地的,你们谁来?”
野荞刚要站起来,被阮音按住了手。她正用温砚给的针线补床板上的破洞,针尖在布上穿来穿去,声音平得像没波澜的水:“顾小姐要是累了,我们可以帮你打盆洗脚水。”
顾伶仃的脸腾地红了,转身摔门时,走廊里传来她尖细的声:“等着瞧,下周评级赛,看谁先被淘汰!”
夜里的宿舍格外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和云岫轻轻的梦话。阮音摸出枕头下的歌词本,借着手机微光写《铁架床的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惊得汀兰攥紧了饼干盒。“睡不着?”阮音凑过去,看见小姑娘把镜片贴在墙上,拼出朵歪歪扭扭的莲花,“怕黑?”
汀兰摇摇头,突然抓起她的手,往上面敲摩斯密码——那是白天学的“不怕”。阮音的心像被温水泡过,刚要说话,野荞翻了个身,烟嗓带着刚睡醒的哑:“别熬了,明早五点要晨跑。”她枕头底下露出半截住院单,被月光照得泛白。
晨跑的哨声刺破黎明时,阮音她们是最后到操场的。顾伶仃站在队伍前排,穿着专业的运动服,正和导师谈笑风生,看见她们的蓝布褂子,故意提高了声:“有些人啊,就不该来这种地方遭罪。”
绕着操场跑第五圈时,云岫的戏服水袖从裤腰里滑出来,被风卷着缠在脚踝上。她踉跄着差点摔倒,野荞一把拽住她,两人手拉手往前冲,蓝布褂子的衣角在风里拍打出声响,像面不屈的小旗。汀兰跑不快,阮音就陪着她慢慢挪,小姑娘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镜片反射的光里,竟带着点雀跃。
早饭是玉米糊糊就咸菜,野荞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剥给汀兰,蛋壳捏在手里转着圈:“听说评级赛要考原创,你们有想法没?”云岫立刻红了脸,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锁麟囊·新篇》的歌词,把薛湘灵的故事揉进了现代的调。
“我想写首《老巷的光》。”阮音搅着碗里的糊糊,热气模糊了镜片,“温老师说,最亮的星子,往往藏在最暗的巷子里。”
正说着,顾伶仃端着牛奶走过来,故意撞翻了阮音的碗。糊糊洒在蓝布褂子上,洇出片黄渍,像朵难看的疤。“呀,真对不起。”她笑得眼尾都来,“不过也好,省得穿着这身土气的衣服碍眼。”
野荞“噌”地站起来,手里的咸菜坛子差点砸过去。阮音按住她,慢慢站起身,褂子上的黄渍被晨光晒得发亮:“没关系,洗干净就好。”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停了,“倒是顾小姐,牛奶洒了怪可惜的,食堂大师傅五点就起来熬粥呢。”
顾伶仃的脸僵了僵,转身时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野荞突然笑出声,往阮音碗里拨了半块窝头:“行啊你,绵里藏针。”云岫赶紧递过块干净的布,汀兰则把镜片贴在阮音的褂子上,用光斑盖住那片黄渍,像缀了颗会跑的星。
入夜的琴房(训练营给她们特批的练习室)亮着灯,温砚托人送来的旧钢琴摆在角落,琴键上还留着阮音的牙印。五个人围着钢琴坐着,野荞弹起新写的调子,云岫哼着戏腔的和声,汀兰用指尖在琴盖上打节奏,阮音的笔尖在歌词本上飞快地动,蓝布褂子上的黄渍己经洗净,留下淡淡的印,倒像朵开过的花。
“评级赛那天,咱们穿蓝布褂子上台。”阮音突然说,笔尖在纸上划出坚定的线,“让他们看看,老巷的星子,也能亮过霓虹灯。”
窗外的月光爬进练习室,落在五双交握的手上。铁架床的吱呀声、晨跑的哨声、食堂的玉米香,还有顾伶仃不屑的笑,都成了这双手里的弦,正慢慢弹出首名为《五瓣莲》的歌。
野荞突然停了弹,烟嗓里带着点难得的软:“等赢了奖金,我先给我妈换病房,再给琴房装个新灯管。”云岫立刻接话:“我要请我爸来看演出,让他知道戏腔也能唱流行!”汀兰的镜片在月光里晃出星星,阮音知道,她想说的是“想让福利院的弟弟妹妹都来看”。
钢琴上的旧闹钟滴答作响,像在给她们的约定倒计时。阮音望着墙上渐渐清晰的频谱图,突然明白温老师说的“炉火”是什么——不是舞台上的聚光灯,而是五颗心凑在一起的温度,能把最硬的荆棘,都烧成绕指的柔。
评级赛的钟声,就藏在这滴答声里,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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