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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槐蕊染就的夏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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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莲:从琴房到鸟巢》

小满过后的正午,炽热的阳光将琴房的青石板晒得发烫,老槐树撑开如盖的绿荫,串串雪白的槐花垂落,风过时簌簌洒下,像飘着细碎的雪。阮音踩着木梯摘槐花,蓝布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石阶,竹篮渐渐盛满莹白的花瓣,混着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酿成蜜意。

“头茬槐花得趁着晨露未干采,”温砚摇着破旧的蒲扇,扇面上褪色的荷花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张大爷家的小孙子咳嗽总不好,等下熬锅槐花蜜送去,润肺最好。”老太太膝头放着青瓷碗,泡着的薄荷叶在茶水里舒展,几粒槐花落进碗中,漾起细小的涟漪。

野荞趴在屋檐下修理旧竹床,开裂的竹条在她手中重新拼接,细麻绳穿梭其间,织成细密的纹路。“这竹床跟了琴房十几年,”她用小刀削去毛边,木屑簌簌落在褪色的蓝布裤上,“修好后摆在葡萄架下,午后纳凉最舒服。”竹床旁的木桶里泡着新割的艾草,叶片在水中轻轻摇晃,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云岫的爹挑着两筐河虾进门,竹筐边缘还挂着湿漉漉的水草。“河里的虾正肥,”老爷子把河虾倒进木盆,虾壳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白灼了配槐花饼,鲜掉眉毛。”他从腰间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刚烤的玉米,金黄的颗粒还带着炭火的焦香。

汀兰蹲在槐树下,看蚂蚁排着队搬运槐花。她突然眼睛一亮,从饼干盒里掏出个东西,放在阮音掌心——是个用草茎编织的小筐,里面躺着几颗圆润的鹅卵石,沾着些许槐花碎屑。小姑娘用手语比“宝藏”,又指指竹篮,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影子。

灶台上的铁锅烧得发白,云岫正在炒槐花鸡蛋。槐花在蛋液里舒展,嫩黄与莹白交织,她撒一把切碎的野葱,香气裹着热气瞬间漫过整个院子。“等下给野荞妈留盘清淡的,”她用铲子翻动,“护工说老太太最近没胃口。”

野荞妈被护工搀着进来时,手里攥着团淡绿色毛线。“给汀兰织件背心,”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毛线在指间缓缓流淌,“看孩子总爱光着膀子跑,别晒脱了皮。”她的动作迟缓,老花镜滑到鼻尖,却固执地将银针穿过毛线。

温砚把采好的槐花放进石臼,木杵捣下去,清甜的汁水溢出。“汀兰来帮忙加糖,”她递给小姑娘个粗陶碗,“咱们做槐花蜜,封在罐子里能吃一整年。”小姑娘踮着脚,认真地往石臼里撒着冰糖,碎晶落入花瓣间,像撒了把银河。

沈砚之骑着自行车赶来,车后座绑着个藤编筐,里面装着几坛自酿的桑葚酒,坛口裹着红布,系着褪色的红绳。“我妈说新酿的酒配槐花最是解腻,”他把桑葚酒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铁锅里的槐花鸡蛋,“每次来都被这香味勾得挪不动步。”云岫的爹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根烤玉米,说:“尝尝热乎的,甜得很!”

暮色漫进院子时,新修好的竹床摆在葡萄架下,竹篾沁出的凉意混着槐花香。阮音把野荞妈织好的背心套在汀兰身上,淡绿色的毛线衬得小姑娘脸颊愈发红润。野荞调好吉他弦,对着老槐树轻轻拨弦,新谱的《槐夏曲》混着蝉鸣,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麻雀。

煤炉上的槐花蜜咕嘟冒泡,蒸汽模糊了窗玻璃。汀兰举着草编小筐,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笑声清脆如银铃。阮音望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老槐树上的槐花,看似轻盈易逝,却在烟火岁月里,慢慢酿成最醇厚的甜,将每个滚烫的夏日都谱成温柔的歌。

夜色渐深,野荞坐在竹床上弹吉他,琴弦拨动间,一首《夏夜谣》缓缓流淌。温砚戴着老花镜,继续织着第二件背心,银针穿梭的“沙沙”声与琴声交织。云岫将剩下的槐花鸡蛋打包,准备给值夜班的医生送去。汀兰趴在窗台上,看着萤火虫在槐花丛间飞舞,玻璃罐里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藏着整个夏天的秘密。

沈砚之帮忙收拾桌椅,目光落在墙角的旧风筝——那是去年春天放过的,上面还沾着河滩的泥土。他犹豫片刻,开口道:“市里要办夏日民俗节,想邀请琴房展示槐花美食和传统竹编技艺。”汀兰兴奋地用手语比划出大大的舞台,眼睛亮得像浸在糖水里的黑葡萄。野荞轻抚吉他琴弦,笑道:“咱们再排几个应景的曲子,让老手艺在盛夏里绽放光彩。”

煤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的脸庞泛起暖光。阮音添了把艾草,清香混着暖意弥漫开来。她忽然明白,琴房的夏天不仅藏在槐花蜜的清甜、槐花饼的酥脆里,更藏在这些突如其来的邀约、满怀热忱的回应中。那些平凡的日子,因为彼此的陪伴与热爱,正悄然绽放成夏夜里最美的花,如同老槐树上的槐花,默默盛开,却芬芳了整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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