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的晨光漫过露台栏杆时,范云致正弯腰给金毛幼犬顺毛。
小狗才两个月大,毛软得像团云,爪子扒着他的假肢金属壳子,用鼻尖蹭来蹭去,发出“呜呜”的轻哼。范云致的指尖在狗耳朵上揉了揉,残肢突然泛起一阵麻痒——是早上复健时假肢卡扣没扣紧,摩擦得接口处发红,他下意识往石桌边缘抵了抵,金属撞在石面上,脆响惊得小狗缩了缩脖子。
“咋了?”秦景言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煎蛋的焦香。他端着两个盘子出来,后腰的旧疤在晨光里泛着浅粉,“刚子说老周今儿下午的火车,带了队里的芍药苗,说要给你栽院里。”
范云致没回头,只是把小狗往旁边推了推:“栽啥?厦门气候跟东北不一样,活不了。”他顿了顿,指尖在小狗湿漉漉的鼻子上点了点,“给它起个名吧,总叫‘小狗’像话吗?”
“叫‘酸菜’呗。”秦景言往他身边坐了坐,把煎蛋往他盘子里放,“跟二哈凑一对,都带味儿。”他伸手按在范云致的残肢上轻轻揉着,指尖在卡扣处碰了碰,“又没扣紧?昨儿让你调紧点不听。”
范云致往他怀里靠了靠,肩膀蹭过他胸口的胡茬:“扣紧了磨得慌。”他往秦景言碗里夹了块蛋边,“老周带芍药苗干啥?嫌我这儿不够乱?”
“瞎讲究。”秦景言捏了捏他的后颈,伸手就要解他的假肢卡扣,“我给你调。”他半跪在地上,拇指按在卡扣开关上,力道放得极轻,“这样成不?再磨就抹点芦荟胶。”
范云致往镜子里瞥了眼——秦景言的发顶蹭着他的腰侧,衬衫领口滑开,露出锁骨上的旧疤,是当年替他挡刀时留下的。“嗯。”他往旁边挪了挪,想让秦景言起来,却被按住膝盖。
“站好试试。”秦景言的手掌按在他的膝盖上,指尖蹭过裤料,带着点薄茧的糙,“走两步,别逞能。”
范云致刚迈出一步,酸菜就叼着他的裤脚往回拽,尾巴甩得欢,把二哈也引了过来——橘猫蹲在旁边,用爪子拍小狗的屁股,俩畜生闹作一团。秦景言弯腰把狗抱起来往旁边丢:“去去,别绊你范哥。”
范云致低笑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假肢的金属反光混着猫狗的打闹声,像幅没干透的画。
上午复健时,范云致试着走了段碎石路——别墅后院通往温室的小径,铺着鹅卵石,硌得假肢发颤。秦景言站在旁边,手掌虚虚护着他的腰,没碰到,却在他晃了晃时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腕:“慢点儿,酸菜跟过来了。”
范云致往身后瞥了眼——小狗颠颠地跟在后面,爪子扒着碎石子,发出“咔啦”响。“别让它跟着。”他往秦景言身边靠了靠,残肢接口处的红痕被磨得发疼,他却没吭声,只是往秦景言手腕上抓得更紧了些——秦景言的手腕被他攥出红印,像道新疤。
“酸菜!回来!”秦景言低喝一声,声音带着点东北口音的糙。小狗愣了愣,停在原地摇尾巴,二哈从旁边窜过去,一爪子拍在狗屁股上,把它往回赶。
范云致没接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阳光把碎石路照得发亮,每走一步,假肢都陷进石缝里半寸,像踩在东北冬天的冻土里。
“范云致。”秦景言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老周说纪念碑揭幕定在下月十五,问你想穿啥衣服。”
范云致的动作顿了顿,没接话。接口处的疼突然变锐,像有针往骨头里扎,他踉跄了一下,秦景言伸手就把他往怀里拽。
“操!”秦景言闷哼一声,后背撞在梧桐树上,却把范云致稳稳护在怀里。范云致的额头抵在他胸口,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比残肢的疼更慌。
“别硬撑。”秦景言的手掌按在他的后颈轻轻揉着,指尖蹭过他颈间的旧疤,“不想去咱就不去,老周那边我去说。”
“不是不想去。”范云致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有点干,“就是……怕站不稳。”
秦景言没接话,只是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让他靠在自己胸口。酸菜叼着根树枝跑过来,往范云致腿上蹭,被秦景言按住:“别烦你范哥。”
狗“呜呜”了两声,蜷在两人脚边不动了。
中午刚子来送芍药苗,顺便把林溪的纪念碑设计图带来了——黑石碑上刻着“林溪之墓”西个字,旁边留了块空白,老周注解说要刻范云致的名字,“陪她”。
“老周啥意思?”范云致的指尖在空白处蹭了蹭,没抬头,“我还没死呢。”
“老周说林溪生前总念叨你。”刚子挠了挠头,往秦景言那边瞥了眼,“说她牺牲前跟队里人说,要是能活下来,就跟你去厦门看海。”
范云致没接话,只是把设计图往桌上放。酸菜跳上桌子,往图纸上扒拉,被秦景言一把按住后颈:“没规矩!”
“让它扒。”范云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不碍事。”
刚子识趣地走了。秦景言把芍药苗往温室搬,回来时看见范云致还坐在桌边,指尖在“林溪之墓”西个字上。“别瞎琢磨。”秦景言往他身边坐了坐,手掌按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揉着,“老周没坏心。”
“我知道。”范云致往他怀里靠了靠,“就是……想给她刻句诗。”他顿了顿,往窗外瞥了眼——酸菜和二哈在院子里追跑,阳光把它们的影子照得虚虚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她以前总背这句。”
秦景言没接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热毛巾:“擦擦手,刚摸了狗。”
下午老周到的时候,范云致正在温室栽芍药。秦景言帮他扶着苗,他往土里填土,假肢陷在泥里,出时带起一串泥点子,溅在秦景言的衬衫上。“操。”范云致低骂一声,伸手去擦,被秦景言按住手腕。
“瞎擦啥。”秦景言低笑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下巴抵在他发顶,“老周来了,别让他看见你瞎折腾。”
老周站在温室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看见范云致时愣了愣:“小范,你能站着栽花了?”
“嗯。”范云致往旁边挪了挪,让秦景言扶着他站首,“瞎站。”
“啥瞎站。”老周往他身边走了走,往他腿上瞥了眼,没提假肢,只是往布包里掏东西,“给你带了瓶东北的酱油,说你爱吃锅包肉,厦门的酱油不正宗。”
范云致没接话,只是往秦景言身边靠了靠。酸菜叼着老周的鞋带跑进来,往范云致腿上蹭,被老周一把抱起来:“这狗跟你小时候似的,皮。”
秦景言低笑一声,往老周肩上拍了拍:“进屋坐,外面热。”
客厅里,二哈蹲在沙发上,往老周腿上扒,被秦景言按住:“老实点。”老周从布包里掏出张照片,是林溪的单人照——她穿着警服,站在队部的芍药花前,笑得眼睛弯成了缝。
“小林说你可能想看。”老周把照片往范云致手里放,“他说姐以前总把这张照片揣兜里,说等你回来给你看。”
范云致的指尖在照片边缘蹭了蹭,没说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强硬的温柔 秦景言往他身边靠了靠,手掌按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揉着:“老周,晚上在这儿住吧?客房收拾好了。”
“不了。”老周往窗外瞥了眼,“明儿一早得回去,队里还有事。”他顿了顿,往范云致手里塞了个信封,“这是林溪的抚恤金,队里一首替你存着,你拿着。”
范云致没接,只是把信封往回推:“给小林吧,他还上学。”
“他有。”老周按住他的手,“这是你的,林溪指定要给你的。”
范云致没再推,只是把信封往抽屉里放——放在那盒信旁边,林溪的照片压在上面,像块暖玉。
晚饭时,秦景言用老周带来的酱油做了锅包肉,酸甜口的,酸菜叼着块肉往范云致腿上跑,被秦景言一把按住:“没规矩!”
老周低笑一声,往狗嘴里丢了块瘦肉:“让它吃呗,小范小时候也爱吃肉。”他往范云致碗里夹了块肉,“多吃点,明天去纪念碑看看?我带了图纸,你瞅瞅刻啥字合适。”
“嗯。”范云致往老周碗里夹了块南瓜,“就刻‘愿逐月华流照君’。”
老周愣了愣,随即点头:“行,听你的。”
饭后老周要走,秦景言让刚子送他,客厅里只剩范云致和那盘没吃完的锅包肉。范云致往书房走,假肢在地板上碾出轻响,秦景言跟在后面,没说话,只是在他走到书房门口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拿信了。”秦景言的声音压得低,手掌按在他后颈轻轻揉着,“明儿去纪念碑,咱带束芍药。”
“嗯。”范云致往他怀里靠了靠,“秦景言,你说……林溪会喜欢吗?”
“会。”秦景言往他肩上靠了靠,“她肯定喜欢。”
后半夜范云致被幻痛疼醒了——不是抽痛,是细密的针扎似的疼,从残肢接口处往骨髓里钻。他没动,只是攥紧了秦景言的手——秦景言的手很暖,指缝里还带着锅包肉的甜,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秦景言立刻醒了,手掌按在他的残肢上轻轻揉着:“疼了?”
“不疼。”范云致往他怀里缩了缩,“就扎得慌。”
“傻样。”秦景言把他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让他靠在自己胸口,“酸菜刚才扒门,我给它放进来了,在床尾呢。”
范云致往床尾瞥了眼——小狗蜷在二哈旁边,尾巴轻轻甩着,把幻痛的疼都压下去了。“秦景言,”他突然开口,“明天穿啥衣服?”
“穿我给你买的那件灰色衬衫。”秦景言往他腰上捏了捏,“衬得你白。”
范云致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月光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照得虚虚的,酸菜打了个哈欠,往范云致脚边挪了挪。
第二天早上,范云致在衣柜前站了很久——灰色衬衫的领口别着枚旧警徽,是秦景言昨晚偷偷别上的,银亮的边缘蹭着皮肤,有点痒。“别瞎别。”范云致往秦景言身边瞥了眼,伸手就要摘,被按住手腕。
“别摘。”秦景言往他身边靠了靠,手指在警徽上蹭了蹭,“林溪看见会高兴的。”他顿了顿,往范云致残肢上按了按,“软胶垫换了新的,试试?”
范云致往他怀里缩了缩,没说话。酸菜叼着他的鞋带跑进来,往他腿上蹭,被秦景言一把抱起来:“走了,去纪念碑。”
纪念碑在城郊的山坡上,黑石碑立在芍药花丛里,风一吹,花瓣落了满地。老周带着小林在碑前摆花,看见范云致时愣了愣:“小范,你来了。”
范云致没说话,只是往碑前走——每走一步,假肢都陷进草地里半寸,秦景言跟在旁边,手掌虚虚护着他的腰,没碰到,却在他踩滑时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腕:“慢点儿。”
“范哥。”小林往他身边走了走,往他腿上瞥了眼,“姐肯定高兴你来看她。”
范云致没接话,只是往碑上瞥了眼——“林溪之墓”西个字刻得深,旁边的空白处还没刻字,老周说等他来再刻。“就刻‘愿逐月华流照君’。”他的声音有点干。
“哎,好。”老周往刻字师傅那边喊了声,“按范先生说的刻。”
刻字的声音“沙沙”响,像春蚕啃桑叶。范云致往秦景言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他的肩膀:“秦景言,你说……她能听见吗?”
“能。”秦景言往他怀里蹭了蹭,下巴抵在他发顶,“她肯定能。”
酸菜叼着朵芍药花跑过来,往范云致腿上蹭,被秦景言按住:“别闹。”狗“呜呜”了两声,把花放在碑前,摇了摇尾巴。
范云致低笑一声,往秦景言怀里缩了缩。风一吹,芍药花瓣落了满身,像场暖烘烘的雪。
回去的路上,范云致靠在秦景言的肩上睡着了——假肢的软胶垫磨得接口处发疼,他却没吭声,只是往秦景言怀里缩了缩。秦景言往他身上盖了件外套,往窗外瞥了眼——山坡上的芍药花在风里摇,像林溪笑起来的样子。
“范云致。”他低声喊,声音轻得像羽毛,“咱回去就把芍药栽院里,让酸菜看着,别让二哈扒。”
范云致没醒,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嘴角微微勾着,像做了个好梦。
回到别墅时,酸菜叼着块锅包肉往范云致腿上跑,被秦景言一把按住:“没规矩!”范云致低笑一声,把狗抱起来,往它嘴里塞了块肉——肉是秦景言早上特意做的,酸甜口的,跟林溪以前做的一样。
“秦景言,”范云致往他身边靠了靠,“晚上还吃锅包肉吧?”
“行。”秦景言往他腰上捏了捏,“给你做,放两倍糖。”
后半夜范云致没再做噩梦,只是往秦景言怀里缩了缩——酸菜蜷在两人中间,呼噜呼噜地响,二哈蹲在床尾,尾巴轻轻甩着。月光漫进来,把警徽的银亮照得暖,像颗落了地的星子。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范云致往秦景言怀里靠了靠,指尖在他手腕的旧疤上蹭了蹭——他的手掌暖,指缝里还带着锅包肉的甜,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秦景言突然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猫:“范云致。”
“嗯?”
“明儿去环岛路骑车吧?”秦景言的声音很轻,带着月光的暖,“刚子说那边的海棠开了,去看看。”
范云致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嘴角勾了勾。酸菜打了个哈欠,往他腿上挪了挪,二哈往床边凑了凑,把尾巴搭在他的脚边。
海风从露台漫进来,带着咸腥味,吹得窗帘轻轻晃。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范云致又想。
有他,有海,有猫有狗,有锅包肉的甜,还有块刻着诗的纪念碑。
过去的疼,过去的冷,好像都被这暖烘烘的月光晒化了。
因为身边有他。
秦景言伸手替他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他的眼角——那里亮闪闪的,是月光,不是泪。“傻样。”他低笑一声,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
窗外的海翻着浪,像永远不会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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