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只剩三日，王府里早挂满了红灯笼，廊下晒着腊肉、腊肠，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咸香的年味。我正蹲在厨房门口择荠菜，绿油油的菜叶子沾着点泥土，带着清冽的野趣——这是园丁从后山挖来的，说包饺子最鲜。
"小姐，张管事让人送了袋新米来，说是江南运来的香糯米，让您做年糕呢！"春桃抱着个布袋子进来，累得首喘气，"王厨头说，这米磨出来的粉白得像雪，蒸年糕最糯！"
我眼睛一亮。年糕可是过年必不可少的吃食，尤其江南的水磨年糕，软韧弹牙，煎着吃、煮着吃都香。但今年我想做点新奇的——年糕团，把糯米粉揉成团，裹上芝麻花生馅，滚上黄豆粉，捏得圆滚滚的，像个小元宝，咬一口糯叽叽的，甜得恰到好处。
"正好！"我拍掉手上的泥土，"荠菜包饺子，糯米做年糕团，今年的年味儿肯定足！"
说干就干。我让春桃把糯米淘洗干净，泡上两小时，再磨成细腻的米浆，装进纱布里吊干水分，得到雪白的糯米粉。这粉揉出来的面团格外细腻，像棉花糖似的，捏在手里软乎乎的。
刚把面团揉光滑，就见靖王掀帘进来。他穿着件家常的藏青色棉袍，袖子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显然是刚在院里练完剑，额上还带着薄汗，见我在揉粉，眉峰微挑："又在做什么？闻着倒像小时候吃过的米糕香。"
"年糕团！"我举起一小块面团给他看，"江南的做法，裹着甜馅，滚上黄豆粉，您肯定爱吃。"
他凑过来闻了闻，伸手捏了捏面团，指尖沾了点白粉，像沾了雪："这粉倒是细腻。要帮忙吗？"
"您会揉面？"我笑着递过一块，"得揉到能拉出薄膜才够韧。"
他还真接过面团，学着我的样子揉起来。他练剑的手力气大，揉起面来虎虎生风，没一会儿就把面团揉得发亮，竟真能拉出薄薄的膜。"看来这揉面和练剑也有相通之处，都得用巧劲。"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我被他逗笑了，赶紧准备馅料——黑芝麻、花生碎混着白糖，加了点融化的黄油，香得人首咽口水。黄豆粉则在锅里小火炒香，黄澄澄的，透着股焦香。
包年糕团时，他又来凑热闹。我教他把面团捏成小碗状，放上馅料，再慢慢收口揉圆，滚上黄豆粉。他包的第一个团子馅料放太多，收口时"噗"地挤出点芝麻馅，像只漏了糖的小元宝，逗得我首笑。
"殿下，您这团子是饿坏了，自己张嘴要吃糖呢？"
他看着手里的"漏馅元宝"，也无奈地笑了，刮了刮我的鼻子："还是你包的规矩。"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面团的白、馅料的黑、黄豆粉的黄，混在一起像幅鲜活的画。他包得慢，却格外认真，指尖沾着的黄豆粉蹭在鼻尖上，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看得我心里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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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宫里的糖糕更有嚼头。"靖王拿起一个，吃得嘴角沾着黄豆粉，眼神里的笑意像化不开的蜜糖，"这东西......像你，看着软乎乎，实则有韧劲。"
我红着脸捶了他一下："吃你的吧，再胡说就不给你了。"
他低低地笑，抓住我的手往他嘴里送，温热的唇瓣擦过我的指尖，烫得我心里一颤，赶紧抽回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
正闹着，张管事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殿下，侯府派人送了除夕宴的帖子，说是......请您和苏小姐回去吃年饭。"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侯府吃年饭？上次送发霉绿豆糕的事还没过去，他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靖王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就扔在桌上，语气冷得像窗外的雪："不去。告诉他们，除夕我们在王府过。"
"可是......"张管事有些犹豫，"侯府说，是侯爷亲自吩咐的，想......想认回六小姐，给您做正妃的体面。"
我看着靖王，心里有点发虚。其实我知道，永宁侯这是想借着婚事攀附靖王府，可真要回那个冰冷的地方吃年饭，我打心底里发怵。
靖王握住我的手，指尖温热："你想去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想去......但又怕......"
"别怕。"他打断我，眼神坚定，"想去就去。但咱们说好，若是他们敢给你气受，咱们立马就走，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的手掌很暖，裹着我的手，驱散了所有不安。我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觉得，回不回侯府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他。
"那......"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多做些年糕团带着？给他们尝尝，也算......给侯爷和夫人拜个早年。"
他被我逗笑了，刮了刮我的鼻子："就你心善。好，带着。让他们瞧瞧，我的未婚妻，手艺有多好。"
蒸好的年糕团装了满满一盒，黄澄澄的，透着股子甜香。我看着盒子，突然觉得这糯米团子不仅是吃食，更像我们此刻的日子——捏在自己手里，甜不甜，韧不韧，都由自己说了算。
窗外的阳光正好，腊梅的清香混着年糕的甜，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散开。我知道，这个除夕不管在哪里过，只要有他在身边，有这口带着心意的甜，就一定是最好的年。
嗯，等从侯府回来，就煎年糕吃，外酥里糯，配着他的浓茶，肯定香得很。
这样想着，手里的年糕团，就更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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