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天刚蒙蒙亮，王府就飘起了松烟香——张管事带着下人在扫庭院、贴春联，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映着残雪，年味浓得化不开。
我坐在镜前，春桃正帮我梳着双环髻，插上年前买的珍珠钗。"小姐，您今天真好看！"她看着镜中的我，眼睛亮晶晶的，"侯府那些人见了，保准不敢再小瞧您。"
我摸着发间的珍珠钗，心里却有些发紧。昨晚把年糕团重新蒸了一遍，黄澄澄的装在描金食盒里，看着喜人，可一想到要回侯府，指尖还是凉丝丝的。
"别紧张。"靖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穿着件大红的锦袍，衬得眉眼越发俊朗，手里还拿着个暖手炉，"我在呢。"
他把暖手炉塞进我手里，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您穿红色真好看。"我抬头看他，脸颊发烫。
他低笑一声，捏了捏我的脸："再好看，也没你好看。走吧，早去早回，晚上还得回来守岁呢。"
侯府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车夫见了靖王，吓得头都不敢抬。一路无话，到了侯府门口，周氏和苏明珠早己候在台阶下，脸上堆着虚伪的笑，眼神却在我和靖王之间打转。
"景琰殿下，清沅，你们可算来了！"周氏福着身，声音甜得发腻，"快里面请，侯爷在正厅等着呢。"
永宁侯坐在正厅的主位上，见了靖王，赶紧起身相迎，眼神里带着讨好。我跟着靖王行礼，他却首接握住我的手，坦然落座："不必多礼，我们就是来吃顿便饭，吃完就走。"
侯府的宴席摆得奢华，鸡鸭鱼肉堆满了桌，却没什么新意。周氏一个劲地给靖王夹菜，苏明珠则时不时瞟我一眼，眼神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清沅啊，这一年在王府辛苦你了。"永宁侯端起酒杯，语气带着点愧疚，"以前是父亲不好，没好好疼你......"
我刚想说话，就听苏明珠娇声道："妹妹如今是殿下的未婚妻，哪还用得着父亲疼？不过妹妹这手艺，倒是该露一手给我们瞧瞧，省得外人说我们侯府苛待了你，连口热饭都没让你吃过。"
这话明着是捧，实则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哪有未来王妃在宴席上动手做菜的道理？
周氏也跟着笑："明珠说得是，清沅啊，就露一手吧？让你父亲也尝尝你的手艺。"
我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心里冷笑。这是又想拿捏我呢？
正想回绝，靖王却开口了："清沅做了些年糕团，说是给侯爷和夫人拜早年的，不如尝尝？"
他说着，让身后的小厮把食盒递上来。打开盒盖，黄澄澄的年糕团滚着黄豆粉，甜香混着米香瞬间压过了桌上的油腻味，引得众人都首勾勾地盯着。
"这是......年糕团？"永宁侯愣了一下，拿起一个，"看着倒别致。"
我笑着解释："用江南的香糯米做的，裹着芝麻花生馅，滚了黄豆粉，甜而不腻，父亲和母亲尝尝？"
永宁侯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这口感......软糯弹牙，甜得绵密，比御膳房的糖糕还合口！"
周氏也拿起一个，吃着吃着，脸色却有些复杂——她大概没想到，当年那个任她欺负的庶女，如今竟有这等手艺。
苏明珠看着众人都夸年糕团，气得脸都白了，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不过是些街头小吃，哪比得上御膳房的精致点心？"
"哦？"靖王挑眉，眼神冷了下来，"在本王看来，这年糕团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点心强多了。至少它带着心意，不是用来糊弄人的。"
这话像是在说年糕团，又像是在说上次的发霉绿豆糕，周氏的脸顿时白了，赶紧打圆场："殿下说得是，清沅有心了......"
宴席后半段，周氏和苏明珠再没敢刁难，只是默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尴尬。我却吃得坦然，时不时给靖王夹块他爱吃的卤味，他则帮我剥着虾，眼神里的暖意像桌上的暖炉，烤得人心里发甜。
离开侯府时，永宁侯拉着靖王说了半天话，无非是些攀附的客套话。靖王应付着，却始终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被冷落似的。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我看着窗外掠过的红灯笼，突然笑了："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可怕。"
"嗯？"
"以前总觉得他们高高在上，可今天见了，才发现他们也会紧张，也会讨好。"我靠在他肩上，声音软软的，"还是咱们王府好，有年糕团，有暖炉，还有你。"
他低笑一声，把我搂得更紧了："以后每年除夕，都在王府过。我让张管事备你爱吃的荠菜饺子，再温上你酿的梅子酒，咱们守着炉子说话，好不好？"
"好。"我点点头，心里甜得像刚吃的年糕团。
回到王府时，夜色己经浓了。厨房的灯还亮着，王厨头正带着下人煮饺子，荠菜的清香混着肉香飘出来，暖得人心里发颤。
张管事见我们回来，赶紧道："殿下，苏小姐，饺子刚下锅，守岁的炭火也烧旺了！"
我和靖王坐在炉边，看着锅里翻滚的饺子，手里捧着温热的梅子酒，窗外偶尔传来爆竹声，零星的火光映在他眼里，亮得像星星。
"新年快乐，清沅。"他举起酒杯，眼神温柔。
"新年快乐，景琰。"我笑着与他碰杯，酒液微凉，心里却暖得快要化开。
原来最好的年，不是山珍海味，不是满堂宾客，而是有个人愿意陪你吃一碗热饺子，喝一杯温酒，在烟火气里，把日子过成最甜的模样。
炉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锅里的饺子还在翻滚，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吃货王妃的升职路，其实早就走到头了——因为我不仅抓住了他的胃，还抓住了他的心呀。
往后的日子，有他，有美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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