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天还没亮，西跨院就热闹起来了。
春桃捧着喜服进来时，烛火映得她脸上红彤彤的："小姐，吉时快到了！您看这云锦喜服，绣娘说这凤凰的羽毛用了金线，在太阳底下能闪金光呢！"
喜服是正红的云锦，襟上绣着展翅的凤凰，尾羽拖得长长的，缀着细小的珍珠，一动就簌簌作响，像落了片星河。我摸着冰凉的珍珠，指尖微微发颤——原来真的要嫁给他了。
"小姐，奴婢给您上妆。"请来的喜娘笑着上前，手里的胭脂水粉透着淡淡的花香，"咱们清沅姑娘底子好，略施粉黛就美得很。"
铜镜里的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发间插着他送的并蒂莲玉簪，珍珠在烛火下闪着温润的光。春桃在一旁帮我绞帕子，嘴里念叨着："待会儿跨火盆要慢些，拜堂时跟着殿下的步子......对了，喜宴上的'百年好合羹'王厨头己经炖上了，说是用新鲜百合和莲子，甜得正合适！"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首跳。
正说着，院外传来鞭炮声，喜娘笑着道："姑爷来接亲啦！"
隔着红盖头，我被搀扶着走出房门，指尖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是他。他的手掌比往日更烫些，握着我的力道也重了些，像是怕我跑了似的。
"别怕。"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跟着我走就好。"
红盖头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周围的喧闹——下人的道贺声、鞭炮的噼啪声、还有赵将军那洪亮的笑："景琰，可算把我们清沅姑娘娶进门了！往后可得好好待人家，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靖王低低地应着，牵着我跨过火盆，踏上红毯。火盆的热气拂过裙摆，暖得像他掌心的温度。拜天地时，我跟着他的动作弯腰，听见他在我身边说："一拜天地，谢这良辰美景。"
二拜高堂时，太后坐在主位上，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好孩子，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景琰要是欺负你，告诉哀家，哀家替你罚他！"
我红着脸应着，心里暖融融的。
夫妻对拜时，红盖头被轻轻掀起一角，我瞥见他穿着大红喜袍的样子，眉眼俊朗，嘴角噙着笑，眼里的光比烛火还亮。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却被他轻轻捏了捏手心。
送入洞房后，喜娘闹着要喝交杯酒。他拿起两杯合卺酒，递了一杯给我，手臂绕过我的胳膊，温热的酒液碰到唇边，带着点甜香——是用我酿的梅子酒调的，酸中带甜，像极了我们一路走来的日子。
"喝了这杯酒，就是一辈子的夫妻了。"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像在立军令状。
"嗯。"我仰头饮尽，酒液滑入喉咙，暖得人眼眶发热。
喜娘和丫鬟们笑着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我们俩。红烛跳动，映得他脸上的红晕格外明显。他伸手，轻轻拂去我发间的珠花，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尖发颤。
"清沅。"他低声叫我的名字，声音带着点沙哑，"往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喜袍上，闻着那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酒香，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嗯，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哭什么？该笑才是。"
"就是太高兴了。"我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喜宴上的菜，您还喜欢吗？那道'龙凤呈祥'，我特意用了紫薯和南瓜，还记得吗？第一次给您做的是......"
"是杨枝甘露。"他接过话，眼里带着笑意，"在书房，你说芒果甜，西柚酸，混着椰浆正好。"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脸颊发烫，刚想说话，就听门外传来春桃的声音："小姐，殿下，喜宴上的'早生贵子汤'好了，要不要端进来？"
"端来吧。"靖王笑着应道，又低头看我，眼里带着点促狭，"得多喝点。"
我红着脸捶了他一下，心里却甜得像刚喝的合卺酒。
红枣、桂圆、莲子、花生炖的甜汤，在白瓷碗里泛着红光，甜香扑鼻。他舀了一勺喂我，温热的甜汤滑入喉咙，带着满满的祝福。
"其实......"他突然开口，眼神温柔，"我最爱的，还是第一次你给我做的奶黄元宝。那时候觉得，这丫头手艺好，胆子也大，竟敢用辣椒......"
我被他说得笑出声，想起刚进王府时的小心翼翼，再看看如今的光景，突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红烛燃了一夜，喜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闪着光。我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传来的鸟鸣，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喜饼——是梅干菜扣肉馅的，他昨晚特意留的。
"往后的日子，"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做。春天采新茶，夏天捞菱角，秋天摘柿子，冬天烤栗子......"
"还要一起堆雪人，逛庙会，守岁......"我接过话，眼里闪着期待。
"都依你。"他笑着点头，把我抱得更紧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喜服的红与晨光的金混在一起，暖得像化不开的蜜糖。我知道，这场用美食和爱意铺就的婚姻，才刚刚开始。
往后的日子，会有做不完的点心，说不完的情话，还有他永远不变的温柔。
嗯，等过些日子，天气暖了，就去后院种点草莓，红红的果子摘下来，做草莓大福，肯定甜得像此刻的日子。
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又扬起，连空气里，都飘着化不开的甜。
（卷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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