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雪下得紧，鹅毛似的雪花簌簌落了一夜，清晨推开门，整个王府都裹在白绒里，连小食铺的凉棚都压弯了腰，檐下的冰棱挂得老长，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厨房里却热气腾腾，王厨头正用大铁锅炖着羊肉，咕嘟咕嘟的声响里，飘着股子浓郁的肉香，混着萝卜的甜，把窗外的寒气都挡在了门外。
"小姐，您看李婆婆送的红薯！"春桃抱着个布袋子进来，袋子上还沾着雪，里面的红薯圆滚滚的，带着泥土的潮气，"李婆婆说这是地窖里存的'蜜薯'，蒸着吃流糖心，做饼子最香，特意给您留了一筐。"
我拿起一个红薯，沉甸甸的，表皮带着淡淡的紫红。这蜜薯是去年深秋收的，在地窖里存了俩月，糖分都沉淀了，蒸出来能甜得流油。"就做红薯饼！"我眼睛一亮，"红薯蒸熟碾成泥，加些面粉和酵母发面，不用加糖就甜得很；擀成薄饼，烙得两面金黄，外酥里软，配着羊肉汤吃，暖得能从脚底板热到天灵盖。"
说干就干。红薯洗干净，上锅蒸得软烂，剥去皮，用勺子碾成泥——刚蒸好的红薯泥冒着热气，甜香扑鼻，用手指捻一点尝尝，果然像蜜似的。加适量面粉和温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醒发，等面团发起蜂窝状，就可以擀饼了。
刚把面团揉光滑，靖王就掀帘进来。他穿着件银灰色的狐裘，头发上还沾着雪粒，见我在揉面，眉峰微挑："这么大雪，还在忙？小食铺今天歇了吧。"
"歇不得。"我笑着摇头，"街坊们说了，就盼着吃口热乎的红薯饼呢。您看这面团，发得多好。"
他凑过来闻了闻，伸手按了按面团，软乎乎的回弹很快。"确实香。"他脱下狐裘，挽起袖子，"我帮你擀饼？"
"您会吗？"我递过擀面杖，"得擀得薄厚均匀，不然烙出来一面焦一面生。"
他还真拿起面团，擀成圆圆的饼坯，动作虽不算熟练，却比上次搓丸子时稳了些。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落在他手上，面团的白沾在他指尖，像落了点雪，暖得人心里发颤。"以前在北疆，雪天也常烤红薯吃。"他突然开口，嘴角带着笑意，"把红薯埋在火堆里，烤得焦黑，掰开里面流着糖，烫得首哈气也舍不得松口。"
我心里一动，想起他少年时在军营的苦，伸手握住他的手："以后每年冬天，我都给您做红薯饼，比火堆里烤的还甜。"
他反手握紧我，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颤："好。"
面团醒得正好，擀成的饼坯放进烧热的鏊子上，不用刷油，借着红薯本身的糖分，烙得两面金黄，边缘微微发焦，甜香混着面香，引得春桃首咽口水："小姐，这饼还没出锅呢，我就闻着香了！"
正烙得热闹，门口的棉帘被掀开，风雪卷着个人进来——是那个背着书包的小丫头，作者“Ann正在减肥吧”推荐阅读《吃货王妃升职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头发上落满了雪，手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冻得嘴唇发紫："阿、阿姨，我娘让我送些鞋垫......她说您铺子里的伙计总站着，脚该冻着了......"
布包里是几双粗布鞋垫，针脚密密实实的，还带着点余温。我赶紧把小丫头拉到炉边烤火，又递上刚烙好的红薯饼："快趁热吃，看冻成什么样了！"
小丫头咬了一口饼，眼睛顿时亮了，含糊道："比我娘蒸的红薯还甜......"
"你娘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来？"我摸了摸她冻得冰凉的手。
"娘在给张婶缝棉衣，让我先送来......"小丫头低下头，"娘说，等天晴了，就来铺子里帮您洗碗，不要工钱......"
我心里一暖，这家人总是记着报恩。"让你娘别忙活了，天太冷，在家歇着吧。"我又塞给她两个红薯饼，"拿回去给你娘和爷爷吃，趁热。"
小丫头点点头，揣着饼子冲进风雪里，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红薯饼烙了满满一大筐，刚端到小食铺，就被冒雪来的街坊们围住了。周奶奶裹着新棉被（前几日靖王让人送的），拄着拐杖进来，笑着说："就知道王妃娘娘不歇业，这红薯饼的香，隔着三条街都闻得到！"
我给她盛了碗羊肉汤，又递上两个饼："婆婆慢点吃，汤里加了生姜，暖身子。"
靖王站在我身边，帮着给街坊们递饼，看着大家围在炉边吃饼喝汤，脸上的笑意比炉火还暖。"看来这红薯饼，比你做的腊梅酥还受欢迎。"他低声打趣。
"那是自然，"我笑着说，"这饼子实在，填肚子，不像酥饼是零嘴。"
傍晚关店时，雪终于小了些。我和靖王坐在炉边，分食最后一块红薯饼，配着剩下的羊肉汤。饼子外酥里软，红薯的甜混着面香，羊肉汤醇厚浓郁，暖得人从里到外都舒泰。
"明天做红薯粥吧？"我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加些小米和红枣，熬得稠稠的，再就着咸菜吃，肯定舒坦。"
"好。"他笑着点头，伸手拂去我发间的一点面粉，"我让园丁把地窖里的红薯都搬出来，够你做半个月的。"
炉火噼啪作响，窗外的雪光映着窗纸，暖融融的。我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墨香混着红薯的甜，突然觉得，这深冬的冷，因着这一炉火、一筐饼、一碗汤，因着身边的他，都变成了最踏实的暖。
街坊们的笑脸，小丫头的鞋垫，他掌心的温度，都混在这红薯香里，成了寒冬里最珍贵的滋味。
嗯，明天的红薯粥要多熬会儿，让红薯化在粥里，甜得稠稠的，才配这雪天的静。
这样想着，手里的红薯饼，又添了几分绵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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