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凉意，吹得院角的柿子树叶子落了大半，只剩满枝橙红的柿子，像挂着串小灯笼，沉甸甸地晃。街角的山楂树红得热闹，玛瑙似的果子挤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落，捡起来尝一口，酸得人眯眼，却又忍不住再咬——这是深秋独有的滋味，酸里裹着甜，像日子里藏着的盼头。
"小姐，您看这山楂！"春桃捧着个竹筐进来，里面的山楂红得发亮，带着点白霜，"是张大爷家树上摘的，他说这'大金星'山楂核小肉厚，做糕最出味，特意给您留了一筐，说比去年的还酸得正！"
我拿起一颗山楂，捏着软乎乎的，表皮的红像涂了层胭脂。"就做山楂糕！"我眼睛一亮，"山楂去核煮烂，过筛成泥；加些冰糖熬稠，再拌点陈皮末解腻；倒进方盘里压实，凉了切块，裹层白糖，酸中带甜，最能开胃口。配着小米粥吃，秋冬里吃着舒坦。"
说干就干。山楂洗净去核，加少许水煮熟，烂得能用勺子压成泥；过筛时得用细布，滤出的山楂泥细腻得像绸缎；冰糖得慢慢熬，边熬边搅，首到能挂住勺子；陈皮是去年晒的，碾成末拌进去，一股清苦的香混着山楂的酸，瞬间就不腻了。
刚把山楂泥倒进方盘，靖王就来了。他穿着件墨色棉袍，外面罩着件貂裘坎肩，手里拿着本《秋补方》，见我在刮盘边的山楂泥，眉峰微挑："又在折腾酸的？这味儿，隔着书房都闻得到。"
"山楂糕呀。"我用勺子把泥抹平整，"张大爷说今年的山楂酸得够劲，加了陈皮更合口，您待会儿尝尝？"
他凑过来闻了闻，酸香混着陈皮的苦，竟不冲鼻，反而让人觉得清爽。"比去年的冰糖葫芦多了点药香。"他拿起块煮烂的山楂肉，放进嘴里嚼着，酸得皱起眉，却还是咽了，"确实够酸，熬出来的糕定够味。"
我被他逗笑了，递过块刚泡好的陈皮糖："含着压压酸。要帮忙吗？筛山楂泥最费劲，您来搭把手？"
他挽起袖子，接过细布筛子，我把煮烂的山楂倒进去，两人一起用力挤——紫红的泥从布眼里渗出来，滴在瓷盆里像落了点胭脂雨。他的手掌大，力气也足，筛得比我快，只是袖口沾了点红，像不小心蹭了胭脂。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落在他手上，他筛泥时眉头微蹙，认真得像在批奏折，我偷偷看他，见他耳尖被酸得发红，忍不住笑出声。
"前几日周奶奶说，你教她做山楂酱了？"他突然开口，声音被窗外的风声衬得有些低，"周奶奶说，用你教的法子，山楂酱抹在馒头上，她那不爱吃饭的孙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吃货王妃升职记 一顿能吃两个。"
我心里一暖。前几日周奶奶来，说孙子秋燥没胃口，我便教了她做简易山楂酱——山楂煮烂加糖熬稠，不用过筛，带着点果肉粒，抹馒头、拌粥都成。"小孩子就爱这口酸的，开胃得很。"
"你呀，总把这些贴心的法子记着。"他放下筛子，伸手擦了擦我嘴角的山楂泥，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尖发颤，"街坊们都说，有你这小食铺，秋冬都不觉得寡淡了。"
正说着，拉车的汉子跑进来，手里提着捆干柴："王妃娘娘，天凉了，给您添点柴。看您做山楂糕，我家娃在门口首咽口水，说去年的糕酸甜得正好，今年能不能多买两块？"
我笑着点头，让春桃先包了几块刚切好的山楂糕给他："拿回去给孩子解馋，刚做好的还软乎。"
汉子受宠若惊，接过糕就往嘴里塞，酸得眯眼却笑得开心："就这味！比城里铺子卖的多了点陈皮香，不齁！"
山楂糕凉透了，切成菱形的块，裹层白糖，红的糕、白的糖，像块块玛瑙裹着霜。小食铺的街坊们见了，都笑着来买，说"秋冬里吃点酸的，不得积食"。李婆婆的小孙子捧着块糕，边吃边跳："酸！甜！比糖球还好吃！"
傍晚关店时，夕阳把云染成了橘红，风卷着落叶打旋。我和靖王坐在灶边，分食最后一碗小米粥，就着块山楂糕。粥的绵、糕的酸、糖的甜、陈皮的苦，混在一起在舌尖散开，暖得人心里发颤。
"明天做山楂雪球吧？"我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山楂穿成串，裹层熬化的白糖，凉了结成脆壳，咬起来咔嚓响，酸脆甜，孩子们肯定喜欢。"
"好。"他笑着点头，伸手把我往怀里带了带，"我让下人找些细竹签，再给周奶奶送两斤去，她孙子定爱得紧。"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锅里的粥底还温着。远处传来卖糖炒栗子的吆喝，混着山楂的香，像首温柔的秋歌。我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混着山楂的酸，突然觉得，这深秋的凉，因着这一块糕、一碗粥、一个他，都变成了最踏实的暖。
枝头的山楂还红着，像在等一场雪。我知道，冬天快来了，但没关系，我们会一起做山楂雪球、煮栗子粥，把每个日子都过得像这山楂糕，酸得够劲，甜得绵长，藏着化不开的暖。
嗯，等下了雪，就做糖雪球配热黄酒，暖得能从胃里熨帖到骨头缝里。
这样想着，手里的山楂糕，又添了几分绵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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