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只剩三日，深冬的雪下得愈发绵密，院门口的红灯笼被雪压得沉甸甸的，红绸子上结了层薄冰，倒像裹了层糖衣。厨房的石磨转得欢，糯米粉堆在竹匾里像座小山，白得晃眼，混着红糖的甜香，飘出窗棂，把巷子里的年味都搅得浓了。街坊们踩着雪来小食铺，搓着手说："闻着这甜香，就知道要蒸年糕了，吃口黏黏的，来年步步高。"
"小姐，您看这糯米粉！"春桃抱着个布袋子进来，粉面沾了她鼻尖，像落了点雪，"是张大爷家新磨的，说这'圆糯米'磨得细，蒸年糕最糯，特意给您留的，比去年的还滑！"
我捻起一把糯米粉，指尖沾着细白的粉，凑近闻闻，淡淡的米香里裹着点清甜，是年关独有的软糯。"就做红糖年糕！"我眼睛一亮，"糯米粉加温水揉面，得揉到'三光'——盆光、面光、手光，面团才够筋道；红糖用去年腊月收的老红糖，加少量温水化开，倒在面团里揉匀，红得像玛瑙；模具刷油，把面团压成方块，表面撒层桂花碎，大火蒸半个时辰，蒸得年糕鼓起边，用筷子戳着软乎乎的；想吃脆的就再煎一下，外皮金黄焦脆，内里甜糯流心，配着新沏的红茶吃，年关里甜得能暖到心里。"
说干就干。温水和糯米粉时得一点一点加，揉面的力道要匀，不然容易起疙瘩，春桃在一旁帮着捶面团，"咚咚"声像敲年鼓，她说："这面团揉得越狠，蒸出来越糯，娘说这是'捶出好彩头'。"红糖化水时要滤掉杂质，倒在面团里揉，白面团渐渐染上红，像晚霞漫过雪地，揉到红糖全化开，面团红得匀匀的，揪一块能拉出丝。
刚把面团放进木模，靖王就掀帘进来。他穿着件绛红色锦袍，外面罩着件白狐披风，手里提着串晒干的桂花，金黄金黄的像碎蜜。"前几日去后山，见桂树落了最后一批花，晒了给你做糕。"他把桂花放在桌上，笑着看我压模具，"这年糕要做多大？像砖头似的才够吃？"
"做手掌大的正好，"我举起一个压好的年糕坯给他看，红面团上撒着桂花，像落了点金，"您尝尝这生面团？甜丝丝的，红糖老得够味。"
他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米香混着红糖的醇厚，在舌尖散开，桂花的淡香裹着点暖，眼里带着笑意："比御膳房的杏仁糕更有年味。要帮忙吗？蒸年糕的火得盯着，我来守着？"
"好啊！"我把蒸屉推给他，"水开了再放进去，上汽后转小火，别让蒸汽滴在糕上，不然会塌。"
他蹲在灶前，添柴的动作轻得很，火苗在灶膛里跳，映得他侧脸红扑扑的，像被红糖染了色。"前几日小丫头来送绣活，"他边添柴边说，作者“Ann正在减肥吧”推荐阅读《吃货王妃升职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说她娘的小摊也摆上了年糕，学着你教的法子加了点芝麻，街坊都说比别家的香，攒了钱给孩子做了件新棉袄，红得像你这年糕。"
我心里一暖。那妇人总说"过年要穿红"，如今孩子能穿上新红袄，想必走在街上都精神。"芝麻和红糖最配，咬着咯吱响，甜得有层次，该越来越好的。"
"是你肯把这甜日子的法子教给她，"他往灶里添了根松柴，火苗窜高些，"换了旁人，早把这'年节秘方'藏着掖着了。"
正说着，李婆婆拄着拐杖进来，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几双绣着年糕的袜子。"给你和殿下的，"她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踩在脚下暖，吃在嘴里甜，来年步步登高。我那小孙子闻着糖香，在门口哭着要吃'红砖头'呢！"
我笑着接过袜子，给她装了块刚蒸好的年糕："婆婆快趁热吃，没煎的更糯，配着茶解腻。"
李婆婆咬了一口，年糕在嘴里化开，红糖的甜混着桂花的香，烫得她首哈气却笑："这年糕糯得能粘住牙！比我年轻时吃的还甜，是好彩头！"
小食铺的年糕蒸了一笼又一笼，刚出锅的红年糕冒着热气，煎过的金黄发亮，街坊们排着队来买，说"带块年糕回家，来年日子黏黏甜"。拉车的汉子买了一大摞，说要给娘家送些，"我婆娘说这年糕红得喜庆，娘见了准高兴"；周奶奶的孙子捧着块煎年糕，边吹边啃，说："比糖人还甜！咬着脆生生的，里面像流蜜！"
傍晚关店时，雪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着满院的红灯笼，年糕的甜香混着雪的清，飘得很远。我和靖王坐在炉边，分食最后一块煎年糕，配着红茶——外皮的脆、内里的糯、红糖的甜，在舌尖缠成一团暖。
"除夕夜就吃这个当守岁糕吧？"我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再煮锅饺子，年糕蘸醋吃，甜酸配着正好，守到半夜吃，暖得能抗住寒。"
"好。"他笑着点头，伸手擦掉我嘴角的糖渣，"我让张大爷多送些糯米粉来，给街坊们都分点，让大家年三十都能蒸上年糕。"
炉火噼啪响，锅里的红茶还冒着热气。远处传来孩子们放小炮的"噼啪"声，混着年糕的甜，像年的序曲。我靠在他肩上，手里还捏着半块年糕，糯得能拉出丝，心里明白，这年关的甜，不止在年糕里，在桂花上，更在身边这人的眼里，在街坊们的笑里，在这一年年、一天天，用烟火气蒸出来的团圆里。
嗯，等开春了，就把剩下的红糖收起来，做红糖发糕，配着新采的春茶，定是极妙的滋味。
这样想着，嘴里的甜，又添了几分绵长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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