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点爽利，吹得院边的芦苇穗子沙沙响，白花花的像披了层霜。荷塘边的菱角刚起塘，青褐色的壳裹着的肉，像串小元宝，剥开来是雪白雪白的菱肉，咬一口粉粉的，带着点清甜——这是初秋独有的扎实，像藏在凉里的暖。小食铺的凉棚换了稍厚的竹帘，风一吹哗啦啦响，街坊们坐在棚下，喝着新沏的龙井，说这秋凉里，就得吃口粉糯的肉，压得住风。
"小姐，您看这菱角！"春桃挎着个竹篮进来，篮子里的菱角堆得冒尖，壳上还沾着塘泥，"是拉车的汉子从荷塘捞的，说这'两角菱'最粉，烧肉最香，特意给您留的，比去年的还！"
我拿起一个菱角，指尖捏着两角一掰，"咔"地裂开，露出里面的菱肉，白得像块玉，凑近闻闻，粉香里裹着点塘泥的腥，是初秋独有的实在。"就做菱角烧肉！"我眼睛一亮，"菱角剥壳去膜——膜得撕干净，不然有点涩；猪肉用带皮的五花肉，切成方块，冷水下锅加姜片料酒焯水，撇去浮沫，香得纯；锅里倒油，放冰糖炒出糖色，下肉块翻炒至均匀挂色，加生抽、老抽调味，再倒热水没过肉，大火烧开转小火，炖到肉烂时下菱角，再炖一刻钟收汁，菱角吸了肉香，肉沾了菱粉，糯得能粘住筷子，配着贴饼子吃，初秋里暖得能抗住凉。"
说干就干。菱角剥壳时得小心，壳边缘有点尖，春桃边剥边笑："这菱角像小牛角，剥出来的肉倒像白玉，难怪汉子说'塘里藏着宝'。"去皮的菱肉泡在清水里，白得晃眼，捞出来控干，切滚刀块时"咚咚"响，透着股粉劲。五花肉焯水后捞出来，用温水冲净血沫，在热油里炒出糖色，表皮红亮得像抹了蜜，冒出的油香混着冰糖的甜，勾得人首咽口水。加调料时老抽别多，免得发苦，热水得一次性加够，小火慢炖时，肉在锅里"咕嘟"响，香得连院外的狗都首叫唤。
刚把菱角倒进锅，靖王就掀帘进来。他穿着件深青色的锦袍，外面罩着件薄毛衫，手里拿着串刚摘的山楂，红得像玛瑙，沾着晨露。"张大爷说你要做菱角烧肉，"他把山楂放在桌上，笑着看我搅锅，"这菱角够老，汉子说在塘底长了足有三个月，粉得能噎人。"
"是啊，"我举起一块菱肉给他看，雪白雪白的透着粉，"您尝尝这生的？粉得像栗子，烧进肉里定比去年的芋头烧肉更糯。"
他接过菱肉咬了一口，粉糯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清甜味，眼里带着笑意："比御膳房的莲子炖肉多了点脆劲，倒更合这初秋的实。要帮忙吗？劈柴吧，这炖肉的火得够旺，我来添柴。"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吃货王妃升职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好啊！"我把炉钩递给他，"火别太急，得让肉慢慢烂，像熬日子似的，越熬越香。"
他蹲在灶前，添柴的动作轻得很，火苗在灶膛里跳，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前几日去小食铺，"他边添柴边说，"见小丫头的娘在教周奶奶剥菱角，说你教她的法子——用剪刀剪个小口再掰，比硬捏省劲多了，周奶奶学得可认真，说要给孙子做菱角粥。"
我心里一暖。周奶奶总说"老了手脚笨"，如今能跟着学新法子，想必脸上多了不少笑。"菱角粥最养人，加些小米，熬得稠稠的，老人孩子都爱喝。"
"是你肯把这省力的法子教给她们，"他往灶里添了根干柴，火苗窜高些，"换了旁人，早把这'时令巧'藏着掖着了。"
正说着，李婆婆挎着篮子进来，里面是些刚腌的芥菜，绿得发亮："给你搭菜吃，"她笑着把篮子放在桌上，"这菱角烧肉油，配点咸菜正好解腻。我那小孙子闻着肉香，在门口扒着门缝看呢，说'要吃带角的肉'。"
我笑着接过芥菜，给她盛了碗刚炖好的菱角烧肉："婆婆快趁热吃，肉烂得抿化，菱角粉得像沙，配着饼子最香。"
李婆婆夹了一块肉，又舀了个菱角，在嘴里慢慢嚼着，肉的香混着菱的粉，烫得首哈气却笑："这肉香得哟！菱角吸了油，一点不腻，比城里酒楼的红烧肉还合口，配饼子正好！"
小食铺的菱角烧肉端出去，刚摆上桌就被街坊们围住了。拉车的汉子买了一大盆，说要带回家给婆娘孩子当晚饭，"让他们也尝尝这塘里的宝"；周奶奶的孙子捧着碗，边吃边说："奶奶，这菱角比糖糕还粉！"
傍晚关店时，夕阳把天染成了橘红，风里带着桂花香。我和靖王坐在棚下，分食最后一碗烧肉，配着贴饼子——肉的香、菱的粉、饼的韧，在舌尖缠成一团暖。
"明天做菱角羹吧？"我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菱角煮熟碾成泥，加糯米粉和白糖，熬得稠稠的，晾到温吞喝，配着新烤的芝麻饼，润得能压下秋燥。"
"好。"他笑着点头，伸手擦掉我嘴角的油渣，"我让汉子再捞些菱角来，嫩的做羹，老的晒成菱角干，冬天煮粥吃，暖得很。"
晚风带着菊香的淡，吹得竹帘沙沙响。我靠在他肩上，手里还捏着半块菱角，粉得像沙，混着肉香，心里踏实得像这初秋的塘，满满当当都是暖。
这初秋的实，不止在菱角里，在肉香中，更在身边这人的眼里，在街坊们的笑里，在这一年年、一天天，用烟火气炖出来的厚里。
嗯，等菱角收完了，就去山里采些野菌，做菌菇炖鸡，配着玉米碴子粥，鲜得能让人多喝两碗，定是极妙的滋味。
这样想着，嘴里的粉香，又添了几分绵长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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