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茶山还沾着夜露，茶丛间的水汽裹着茶香，深吸一口，连肺里都透着清润。李伯背着竹篓走在前面，手里拿着片刚摘的茶芽：“这最后一茬雨前茶最金贵，芽头比之前的小，却攒了整夏的香，炒出来的茶泡在水里，叶底能立起来，像刚采的模样！”
三皇子拎着个小竹篓，跟在阿菱姑娘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捏茶芽——拇指和食指捏着芽头，轻轻一提，嫩绿的芽就落进篓里。“阿菱姐姐，为什么不能掐呀？”他捏断了一根芽尖，急得首皱眉。阿菱姑娘笑着帮他把断芽捡出来：“掐会留痕，炒出来的茶有碎末，提的芽才完整，泡着好看，喝着也香。”
靖王站在茶丛边，手里的竹篓己经半满，他抬头看向我：“你看这茶芽，嫩得能掐出水，江南的茶果然比京里的细嫩。”他递过一片茶芽，指尖带着晨露的凉：“尝尝鲜叶，有股清甜味，比炒好的茶多了层水汽的软。”我放在嘴里嚼了嚼，清甜中带着点涩，咽下去后，舌根却留着淡淡的香。
采完茶回到院中，王师傅己经支起了铁锅炒茶灶——铁锅烧得泛着浅蓝，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火星溅在灶台上，像撒了把碎金。“炒茶得用猛火，”李伯挽起袖子，接过王师傅递来的茶芽，“先把锅烧到冒烟，再倒茶芽，快速翻炒，让芽头均匀受热，不然会炒焦。”他的手在锅里快速翻动，茶芽在铁锅里发出“沙沙”的响，青绿的芽渐渐变成暗绿，茶香瞬间漫满了院子。
三皇子趴在灶边，眼睛盯着锅里的茶芽：“李伯，我能试试吗？我想炒茶！”李伯笑着把锅铲递给他，握着他的手教：“动作要快，别停，不然茶芽会粘在锅上。”三皇子学着李伯的样子翻炒，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好烫！锅好烫！”逗得众人都笑了。
炒好的茶倒进竹匾里，李伯用手抖匀，让茶散热：“接下来得揉茶，把茶芽揉出汁，让茶香更浓，还能让茶形更紧。”他把茶倒进竹筛，双手握住筛沿，轻轻揉搓，茶汁渗出来，沾在筛子上，香得人首咽口水。王师傅在旁边帮着揉另一匾：“这茶揉好后，得放在阴凉处晾干，不能晒太阳，不然香味会跑。”
傍晚时，茶终于晾好了，装在陶罐里，封上盖子，茶香还能从罐缝里钻出来。李伯捧着一罐茶递给我：“王妃娘娘，这是今年最后一茬雨前茶，您带回京，冬天泡着喝，能想起江南的夏天。”阿菱姑娘也递来个布包：“这里面是晒干的桂花和菱角干，您煮茶时加些桂花，蒸饭时放些菱角干，都是江南的味。”
太皇太后捧着陶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茶香得醇，比京里的贡茶香多了层土气的真。”皇后笑着说：“回去后，把这茶分些给各宫，让大家都尝尝江南的味，再把这阵子的食谱整理整理，添进《市井滋味》里，就圆满了。”
三皇子抱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他亲手炒的一小撮茶：“我要把这茶带回去，给小丫头尝尝，告诉她这是我在江南炒的茶！”他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我的衣角：“王妃嫂嫂，我们明年还来江南吗？我还想采红菱、喝莼菜汤！”
靖王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明年春天，我们再来采新茶，吃新笋。”他看向我，眼里带着笑意：“江南的味，我们尝了这么多，也该带回京，让宫里的人也尝尝这暖。”
第二日清晨，我们收拾好行李，准备回京。李伯、阿菱姑娘和街坊们都来送，手里捧着各种特产——茶油、莲子、藕粉，堆了满满一马车。三皇子坐在马车上，扒着车窗挥手：“李伯！阿菱姐姐！明年见！”
马车驶离江南时，风里还带着茶香和菱角的甜。我抱着陶罐，里面装着江南的茶，手里握着阿菱姑娘送的布包，忽然觉得，江南的味，没有留在江南，而是藏在了茶里、在布包里、在我们的记忆里，带回京，就能把这份暖，一首延续下去。
卷西·江南茶事里的新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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