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点燥,御膳房后园的香椿树蹿得比人高,枝头的嫩芽紫中带绿,像举着小火焰,掐下来时,烈香能呛得人打嚏喷。王师傅踩着木梯摘香椿,裤脚沾了树汁,却笑得比枝头的芽子还亮:"王妃您看!这芽子比去年巷口周奶奶家的还紫!拉车汉子说'谷雨前的香椿,芽子带金边,炒鸡蛋最够劲',今儿咱就按他说的,多放两勺油!"
我站在树下接香椿,指尖被嫩芽的绒毛蹭得痒:"这是'春信',老人们说'香椿过了谷雨成木头',就得趁这两天吃。去年小丫头娘炒香椿鸡蛋,总说'油得烧到冒烟,鸡蛋倒进去才膨得像云朵',咱今儿也得这么来,让宫里尝尝这暮春的烈劲。"
竹篮里摆着刚磕的土鸡蛋,是街坊李婆婆托人送来的,"自家鸡下的,黄澄澄的,炒出来香得很"。王师傅把鸡蛋倒进大碗,用竹筷搅得"哗哗"响,蛋液起了细密的泡:"按您说的,'搅得越久,蛋越蓬松',我搅了百下,您看这沫子!"他忽然压低声音,"昨儿给皇后试菜,她还问'这市井炒法,真比宫里的蒸蛋鲜?'我当时没敢答,今儿让她尝尝就知道了。"
香椿摘净洗三遍,开水焯十秒,捞出来挤干水分,切碎了像堆紫红碎绒。王师傅往铁锅倒油,火苗"腾"地窜起来,油烧得冒烟时,他手一抖,蛋液"哗"地倒进锅,瞬间膨成金黄的蛋块,边缘焦得发脆,香得连廊下的小太监都首吸鼻子。
"该放香椿了!"我把紫红碎绒撒进锅,王师傅拿着锅铲猛翻,"您说'快翻才不塌',得让每根香椿都裹上蛋香",他边翻边笑,锅铲碰着铁锅,发出"哐当"声,像在给暮春敲鼓。
蛋炒好时,金黄的蛋块裹着紫红的香椿,边缘泛着焦香,烈香混着蛋香漫得满殿都是。太皇太后的嬷嬷又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个描金瓷盘:"老祖宗说,闻着这烈香味,就知道是开春的正味,让多盛点,给各宫都分些——说'宫里的春太静,得添点这泼辣的香'。"
三皇子拽着靖王的袖子跑进来,小家伙手里捏着片香椿叶,举到鼻子前闻:"父王!这叶子比薄荷还冲!娘娘炒的鸡蛋,我能配三碗白粥!"靖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转头看向我时,眼里的光比灶火还暖:"刚从翰林院过来,就被这香味勾来了——去年在巷口吃时,你说'香椿的烈,得配着烟火气才够味',果然没错。"
王师傅在旁挠着头笑,手里的锅铲还沾着蛋渣:"从前总觉得'烈香'是野气,如今才懂,这味里藏着春的劲。就像这炒鸡蛋,油要大,火要旺,才够活泛,比宫里温吞的蒸蛋,多了层人间的热。"他往灶膛添了块柴,"明儿我让小太监再摘些香椿,给太医院送点——太医说'香椿能醒脾,比汤药管用'。"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香椿树的影子拉得老长,风里的烈香淡了些,却更绵长。我和靖王坐在树下,分食最后一块香椿炒蛋,蛋的嫩混着香椿的烈,烫得人舌尖发麻,心里却亮得像揣了团春火。
"皇后让人来说,"他往我碗里夹了块炒蛋,"想让御膳房的厨子跟着小丫头娘学做腌香椿,说'夏天配面条吃,定是极妙的'。"
我望着远处宫墙,墙头上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着光,被这烈香烘得少了几分冷硬。从春荠羹到香椿炒蛋,那些藏在食物里的烟火气,真的像春潮一样,漫过了红墙的界,把巷口的春、宫里的暖,都炒成了一盘泼辣的鲜。
"等紫藤花开了,"我揪了片香椿叶嚼着,烈得首眯眼,"教他们做紫藤花糕吧,仲春的甜,得接这暮春的烈。"
靖王笑着替我拂去发间的香椿碎:"好。让这宫里的春,一季季,一程程,都飘着街坊的香。"
晚风带着香椿的烈,吹得树叶沙沙响。我摸了摸兜里的香椿籽——是周奶奶给的,说"埋在土里,明年开春就发芽",忽然觉得,这深宫的春,和巷口的春,原是一样的——都藏在炒蛋的香里,香椿的烈里,和那碗配着白粥的、烫得人首哈气的暖里。
嗯,紫藤花得等串儿垂到腰间时摘,蒸糕时加勺桂花蜜,甜得能把春留住。
这样想着,连晚风的燥,都仿佛被唇齿间的烈,烘得鲜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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