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响。
把吴帆那宝贝疙瘩臼炮的图纸给这葡萄牙奸商？绝对不行！那玩意儿虽然糙，但也是眼下的大杀器，底牌哪能随便送人？
可清军眼看要溜，凭自己这边现在这残血状态，追上去硬啃，肯定崩掉牙。让葡萄牙人出手，确实是最省劲的办法。
“图纸？”郑海脸上瞬间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拍着乔安的肩膀，仿佛多年老友，“好说好说！不就是个图纸嘛！小事！只要你们帮我们把那些清狗收拾了，什么都好谈！”
乔安小胡子一翘，眼里放光：“船长先生果然爽快！那我们现在就…”
“哎~别急嘛！”郑海打断他，话锋一转，“这图纸啊，是我们一位大师傅的命根子，锁在保险柜里呢，取出来得费点功夫。你看，要不你们先帮我们‘稍微’拦一下那些清狗？别让他们跑太轻松就行！等这边完事了，图纸立刻奉上！我郑海说话算话！”
他嘴上说得漂亮，心里暗骂：先忽悠你们动了手再说！等打完了，图纸？给你画个烟花图自个儿玩去吧！
乔安也不是傻子，狐疑地打量着郑海：“船长先生，这…不合规矩吧？通常都是先付定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郑海搂着他走到船舷边，指着正在狼狈转向的清军舰队，“你看，他们跑得多快！再犹豫，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到时候，别说图纸，毛都没有一根！你们大老远从澳门跑来，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乔安看着清军确实越跑越远，又瞥了一眼“探索者号”上那些虎视眈眈、虽然带伤但眼神凶悍的水手，再想想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炮，心里也有点打鼓。硬抢肯定不行，似乎…只能先表现一下诚意？
他咬咬牙，终于点头：“好！船长先生，我们展现我们的诚意！希望您也信守承诺！”他转身朝着远处的葡萄牙战舰打出一连串旗语。
很快，三艘葡萄牙战舰有了反应。它们优雅地调整帆桁，侧舷的炮窗齐齐打开，露出一排排黝黑锃亮的炮管！
“瞄准！目标！清国舰队的帆缆！”乔安对着带来的简易通讯筒喊道（似乎有某种原始的电话线连接小艇和母舰）。
轰！轰轰轰！ 葡萄牙战舰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划过海面，精准得多！虽然不是齐射，但几轮点射下来，噗噗噗！好几发链弹和杠弹准确地命中了清军最大那艘战船的主桅杆和帆索！
木屑纷飞，绳索崩断！那艘本就行动迟缓的战船速度骤降，船帆破了好几个大洞，像瘸了腿的鸭子一样在海面上打转！
“漂亮！”郑海忍不住赞了一句。这炮打得确实准！
清军彻底慌了，剩下的船只再也顾不得阵型，拼命加速，只想逃离这片死亡海域，甚至把那艘受伤的友舰都抛下了。
“哈哈哈！爽！”河滩上，李大柱和劳工们看到这一幕，都兴奋地挥拳叫好。虽然不知道那西洋船为啥帮自己，但打清狗就是好事！
“探索者号”上的水手们也士气大振。
乔安得意地捋了捋小胡子，看向郑海：“船长先生，我们的诚意足够了？那图纸…”
郑海正想再找个借口拖一下，无线电里突然传来吴帆气喘吁吁又带着极度兴奋的声音：“老郑！老郑！听到了吗？别信那红毛鬼！老子的新玩具做好了！让他们滚蛋！”
新玩具？郑海一愣。
几乎同时，异变陡生！
那艘被打得在原地打转的清军大战船船底，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起一团巨大的水花！
轰隆！！！ 一声闷响从水下传来，仿佛巨兽的咆哮！
那艘大战船猛地向上一跳，然后船体从中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下沉！海水疯狂涌入，船上的清兵像下饺子一样惨叫着掉进海里！
这…这不是炮击！这是…水雷？！还是…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完全不同于火炮攻击方式的毁灭景象惊呆了！
葡萄牙战舰上的炮击都停顿了一下，乔安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成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上帝啊…那是什么武器？！”
郑海也懵了，赶紧对着无线电喊：“老吴？！你他娘又搞了什么鬼东西出来？！”
吴帆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炫耀：“嘿嘿！简陋版水下水雷！刚让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摸过去布的！用电…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反正够劲吧？让那红毛鬼瞧瞧，咱们不是只有一种大炮仗！想敲诈？没门！”
原来吴帆在后方也没闲着，一边心疼他的臼炮，一边憋着股劲，竟然用现有的火药和简陋的触发装置（可能是拉发或电发，他之前好像捣鼓过简单的电池），搞出了这么个阴险的水下杀手！
郑海顿时腰杆子硬了，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乔安，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乔安先生，你看…这图纸，还需要吗？”
乔安看着那艘迅速沉没的清军战船，又看看郑海那高深莫测的笑容，额头冒出了冷汗。对方不仅有那种恐怖的重炮，还有这种神出鬼没的水下武器…这生意，好像没那么好谈了。
他赶紧挤出一丝笑容：“船长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我们葡萄牙人，最热爱和平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谈谈纯粹的…贸易？”
就在郑海准备好好拿捏一下这个葡萄牙奸商时。
“郑船长！快看！赵队长！是赵队长他们！他们回来了！”了望哨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只见河口附近的芦苇荡里，艰难地划出几条破烂不堪的小舢板。上面的人个个带伤，衣衫褴褛，但为首那人，身形依旧挺拔，正是赵刚！
他们竟然从敌后杀出来了！
但赵刚的表情没有丝毫喜悦，他一上岸，甚至顾不上包扎，就跌跌撞撞地冲向“探索者号”的方向，用尽力气嘶吼：“快！戒备！南方！南方有情况！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了……”
他的话没说完，似乎因为力竭而摇晃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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