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夫人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她双目紧闭，唇色泛青，眼角却缓缓沁出一滴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滑入鬓角，还不时地唤環儿的名字。
手里紧紧攥着一纸类似书信的东西。
瞿疏言看着她凄然的模样，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褚尘渊质问身旁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大人，驿丞刚来送信，老夫人看完便晕了过去，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解释。
瞿疏言一愣，缓缓上前想从褚夫人手中抽出书信，但被攥得很紧，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拿了出来。
只见信上写道：
“廷寄急报
本月二十六日辰牌，据窦店递铺走报：卯时前后，道左杨林坡下，有山寇突袭官眷车一辆，男女二尸横陈，财物尽散。
……
本职即率仵作、里正驰往勘验。
据获悉，男尸年约三十，着青绢圆领，腰佩太守铜印与鱼符，印问“涿郡太守印”，鱼符字“京字柒三柒”，女尸疑为相府千金褚環儿，佩内造玉鸾佩、锦绳私记。
……
伏乞钧阅，速赐指命。”
瞿疏言还未阅完，己泪流满面，她颤颤巍巍地将信递给褚尘渊，眼里满是悲戚之色。
褚尘渊接过信件，目光一扫，脸色骤变。
他的手微微颤抖，信纸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眼中的怒火和悲痛却无法掩饰。
“这...这怎么可能？”
褚尘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瞿疏言站在一旁，看着褚尘渊痛苦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绞痛。
为什么？
明明褚環儿己经躲过了难产之灾，为何还会遭遇不测，难道命运是既定的，是无法改变的，那如果是这样，为何老天又让她重来一遭。
她无力地啜泣，不知道是替褚環儿不值，还是感叹命运的无情与霸道。
这时褚相刚好下朝回来，见到屋内的情景，眉头紧锁，目光在昏迷的老夫人和神色悲痛的褚尘渊之间来回扫视。
他沉声询问：“何事如此慌乱？”
褚尘渊将信件递给他，手指微微发颤，仿佛这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褚相接过信件，快速浏览，脸色也逐渐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痛苦。
屋内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丫鬟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褚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褚尘渊，声音低沉而沙哑：“此事需立刻上报朝廷，若是山匪做的，我要血债血偿。”
褚尘渊无力得点点头，似乎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昏迷的褚夫人身上，双眼猩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接着一言不发地冲出了房门。
瞿疏言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褚尘渊此刻定是心乱如麻，她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外头天色突然阴沉，褚尘渊脚步匆匆，朝着府外奔去，瞿疏言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心中满是担忧。
“褚尘渊，你要去哪里？”
瞿疏言忍不住出声询问，可褚尘渊却仿若未闻，依旧大步向前。
说话间己经骑上了马。
他的脑海此刻一片空白，只想找到那些山匪，将他们碎尸万段。
“去杨林坡。”
他忍了半晌，才恨恨出声，“我要亲自去看看。”
瞿疏言见他神情悲痛，于是说道：“我随你去，可以吗？”
褚尘渊看着她，眼里瞬间柔和了几分，接着伸出手将她拉上马，二人一路疾驰到了杨林坡。
只见不远处有一处被破坏得十分严重的车马痕迹。
那是遭遇山寇袭击后留下的惨象，车辕断裂，布料碎片散落一地，还有己经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褚尘渊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
他蹲下身子，颤抖着手指轻轻触摸那些残留的痕迹，脑海中浮现出褚環儿的模样，那个温良和善的姐姐如今竟己香消玉殒。
“看来仵作一行己离开，尸体应该在县衙了。”
瞿疏言环顾西周，荒无一人，而按照惯例，驿丞会同县衙典史，在仵作将现场勘察完毕，立刻将人抬到先要的“尸厅”。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望向褚尘渊，“孩子呢？姐姐的孩子呢？”
褚尘渊顾不得悲痛，二人又一路到了县衙。
县衙内气氛凝重，褚尘渊和瞿疏言的到来让原本忙碌的衙役们更加紧张。
他们被引至“尸厅”，门口站着几名神色严肃的官差。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摆放着两张简陋的木床，上面覆盖着白布。
褚尘渊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前去。
当他揭开白布的一角时，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瞿疏言站在他身后，能感受到他压抑着的巨大悲痛。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就在这时，一名仵作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记录。“大人，关于那对遇害的男女...”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措辞。
“说！”
褚尘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仵作连忙将记录呈上，“大人，请节哀。”
又继续说道：“根据现场勘察，车马痕迹杂乱，显然经过激烈搏斗，从伤口判断，山匪至少有十数人，且个个凶残狠辣。”
瞿疏言站在一旁，看着他逐渐阴沉的脸色，心中也跟着揪紧。
“孩子呢？”
瞿疏言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姐姐的孩子还未满月，现场有没有看见孩子？”
仵作摇了摇头，“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婴孩的踪迹，若是被山匪掳走，怕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己经不言而喻。
褚尘渊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怒火，却又透出深深的无力感。
“不可能！”
他低吼一声，“派人继续搜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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