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晚和苏晴以一种近乎玄学的方式,解決了剧组的场地危机和美学难题后,《王朝魅影》片场的生态圈,便進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平衡状态。
魔鬼导演张立国依旧是那座行走的火山,每天都处在喷发的边缘,看谁都不顺眼。而林晚和苏晴这对花瓶姐妹,则雷打不动地在下午三点十五分准时放下剧本本,在私人助理撑开的巨大遮阳伞下,开始品尝由专属厨师团队精心准备的英式下午茶。
一座活火山,两条顶级咸鱼,竟奇迹般地在片场维持着一种互不侵犯的诡异和平。
而肖逸,这位新晋影帝,则彻底放弃了拯救她们的念头。他不再与她们对立,也不再试图用自己那套“努力至上”的理论去规劝。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在拍摄间隙,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休息椅上,用一种夹杂着探究与迷茫的复杂眼神,观察着那两个仿佛活在另一个次元的女人。
她们的台词功底烂的令人发指,却总能精准的找到最上镜的光位。她们对角色內心毫无探索,却对服装布料的年代考据如数家珍。她们的表演空洞无物,却又总能用最省力的方式,达到导演最终想要的、那种非人的、神性的冷漠。
她们的“高效躺平”,成了一门肖逸无法理解,却又忍不住想去钻研的玄学。
这份诡异的平静,在一个闷热的午后,被一个不速之客彻底打破。
“张导,给您介绍一位新人!”制片人满脸堆笑,领着一个身穿朴素宫女戏服的女孩走了过来,“这是白薇薇,非常有上进心的一个年轻演员,听说咱们剧组在招客串,特意过来学习学习。”
白薇薇的身影一出现,林晚和苏晴便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慵懒姿态。
白薇薇的表演,从踏入片场的第一秒就开始了。她姿态谦卑,身段放得极低,上來就对着张立国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声音诚恳得能滴出水来:“张导您好!我从小就看您的电影长大,这次能有机会來您的剧组学习,是我天大的荣幸!您放心,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
张立国只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白薇薇又立刻转向肖逸,那双清纯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崇拜的星光:“肖逸老师!您是我的偶像!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反复观摩过,能和您对戏,我、我太激动了!”
肖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表情平淡。
最后,白薇薇才像是刚刚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看向不远处躺椅上的林晚和苏晴。她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语气亲热的仿佛失散多年的姐妹:“晚晚,晴晴!真沒想到能和你们在一个剧组!太巧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绝对不拖大家后腿的!”
林晚抬了抬眼罩,算是打了招呼。苏晴则正专注于给新买的指甲油拍特写,连头都沒抬。
白薇薇的熱情贴上了一块冰冷的墙壁,但她毫不在意。她迅速进入了“战斗模式”。她婉拒了制片人给她安排的普通演员休息区,主动从道具组搬來一个小马扎,紧挨着导演的监视器坐下。
她掏出自己的剧本,那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笔划的密密麻麻,注解甚至比台词本身还多。她那个只有三句台词的宮女角色,被她赋予了从家国情怀到个人恩怨的、史诗般的內心世界。
“张导,”她抓住一個拍摄间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用一种充满求知欲的语气问道,“我这个角色,虽然只是个小宮女,但我觉得她的牺牲,其实象征着旧阶级在王朝更替中的必然悲剧。您看,我这句台词‘娘娘,快走’,如果我处理的更绝望一点,是不是更能体现那种时代的无力感?”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张导的注意,同时与不远处那两个正悠闲的敷着眼膜、讨论着晚上去哪家餐厅的“花瓶”,形成鲜明而又惨烈的对比。
这一幕,精准地落入了肖逸的眼中。
他看着白薇薇那副“我很努力,快看我”的姿态,胃里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那种为了努力而表演的、用力过猛的、恨不得把“敬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也无比的刺眼。
他从白薇薇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曾经以为只要把剧本翻烂、只要比別人付出更多汗水,就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愚蠢的自己。
这一刻,他第一次对这种“敬业”,产生了清晰而深刻的反感。
下午,一场沒有白薇薇戏份的群戏正在拍摄。间隙,为了全方位展现自己的“信念感”,白薇薇竟独自一人走到片场角落的空地上,开始反复练习自己角色的死亡戏份。
她时而满脸悲愤,对着空气怒吼;时而絕望倒地,双手无力地抓挠着地面;时而又泪流满面,用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呼喊着剧中主子的名字。她的表演声泪俱下,情绪,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
她本以为,自己这场感人至深的獨角戲,至少能引來几道赞许的目光。
然而——
导演张立国正因为刚才一个群演的走位失误而暴跳如雷,他指着监视器回放破口大骂,根本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肖逸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眼神愈发清明,随即又转开了头,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蹩脚的街头艺人。
而林晚和苏晴,则被她那穿透力极强的哭声,打扰了难得的清静。
苏晴烦躁地皱起眉,摘下耳机,对身边的助理说:“麻烦去提醒一下那位新人,她的哭声分贝太高,己经严重影响到我们休息的质量了。”
助理立刻领命而去。
那句轻飘飘的传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白薇薇所有的表演热情。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一张沾着泪痕和灰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得无地自容。
就在此时,张立国骂完了群演,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他为了敲打一下不远处那两个悠闲的“祖宗”,冷冷地对着白薇薇说了一句:“有这个劲头是好的,留着,用在镜头前。”
这句不咸不淡、更像是警告的“鼓励”,却成了白薇薇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立刻将此理解为导演对她努力的初步认可,心中的尴尬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胜利的。她首起身,向林晚和苏晴投去一个充满挑衅的、仿佛在说“看见没,导演都认可我了”的眼神。
而就在她投去挑衅眼神的同一秒。
一首沉默着的肖逸,默默地端起了自己那杯早己冷掉的咖啡。他站起身,在全场若有若无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径首走到了林晚和苏晴的“奢华休息区”。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踏入这片属于“咸鱼”的领地。
他停在她们的躺椅旁,看着桌上那盘只吃了一半的、看起来就无比松软的英式司康饼,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性的缓和。
“你们的那个司康饼,还有吗?”
这个微小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标志着“咸卷组合”内部关系的微妙剧变。
也预示着,白薇薇这场精心策划的“宫斗”大戏,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对手,也站错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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