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科的重低音震得地砖发颤,陈默端着托盘穿过攒动的人群,领结被汗水浸得发皱。霓虹灯管在天花板上扭曲成妖冶的形状,把客人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像幅被泼了颜料的劣质油画。
“302 房的威士忌。” 领班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假睫毛上的亮片掉进陈默的托盘,“新来的机灵点,那桌是贵客。”
陈默点头时,眼角的余光扫过吧台角落。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对着菜单皱眉,袖口露出的钢笔笔帽闪着银辉 —— 那是市报记者标配的派克金笔,笔夹上还别着半截采访证的红绳。
托盘里的冰块在玻璃杯中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陈默绕到男人身后时,故意脚下一崴,琥珀色的液体瞬间泼在对方的西装前襟,像朵突然绽放的暗花。
“对不起!对不起!” 他弓着腰道歉,手里的纸巾在男人胸前胡乱擦拭,指节却趁机将一张折叠的纸巾塞进对方西装内袋。指尖触到硬物,是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封皮印着报社的徽标。
“你没长眼?” 男人猛地站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怒骂。陈默看见他衬衫领口别着的微型摄像头,伪装成枚普通的领针。
周围的笑声和口哨声涌过来,穿露背裙的女人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背:“帅哥别生气,让小服务生赔你杯酒嘛。”
陈默低着头,托盘挡在两人中间,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在查记者。” 这句话刚落,口袋里的传呼机突然震动,是后厨老张发来的 “领班在看”。
男人的手在西装内袋里顿了顿,随即扯松领带笑起来,笑声比音乐还假:“算了算了,年轻人毛手毛脚的。” 他接过陈默递来的纸巾擦着污渍,指腹飞快地碾过那张特制纸巾 —— 粗糙的纸面被指甲划出 “小心” 两个字,末尾还缀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消防通道的方向。
陈默转身时,后腰被领班的手掐了一把。“废物。” 女人的香水味混着烟味扑过来,“再出错就滚去洗厕所。” 他看见领班的目光在男人的西装上停留了三秒,指甲在对讲机上敲出急促的点。
送完酒回到吧台,陈默假装擦杯子,镜面映出 302 房的动静。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举杯和陪酒小姐碰杯,左手却在桌下飞快地翻着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被骰子声淹没。三个穿黑背心的保镖站在房门口,金链子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其中一个正盯着男人的钢笔发愣。
“那桌是干嘛的?” 陈默往杯子里倒可乐,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调酒师。
“好像是做建材生意的。” 调酒师往酒杯里抛着柠檬片,“但我看他那双手,不像搬砖的。” 男人的指腹泛白,是长期握笔的痕迹,虎口处还有块新鲜的茧子 —— 那是经常扛摄像机磨出来的。
迪斯科突然切成长笛独奏,陈默的心猛地提起来。这是娱乐城的暗号,意味着有 “特殊客人” 要进来。他看见卢新的得力助手刀疤强从电梯里出来,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目光像雷达般扫过每个角落。
302 房的门开了道缝,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侧身出来接电话。陈默故意打翻托盘,玻璃杯碎裂的脆响吸引了刀疤强的注意。就在这瞬间,他看见男人把笔记本塞进消防栓的缝隙,用灭火器挡住了大半。
“找死啊!” 刀疤强踹了他一脚,锃亮的皮鞋踩在他手背上。陈默疼得龇牙咧嘴,视线却越过刀疤强的肩膀,看见男人正对着手机说 “工地出了点事,我得先走”,领针摄像头对着走廊的监控器闪了下。
男人离开时,陈默正在蹲地捡玻璃碎片。擦得锃亮的牛津鞋停在他面前,鞋跟碾过一张碎纸 —— 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印着娱乐城的简易地图,VIP 房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 “暗门?”。
“先生慢走。” 陈默低着头说,碎玻璃在掌心硌出细血珠。男人的脚步声在消防通道口顿了顿,随即消失在楼梯间的阴影里。
刀疤强啐了口唾沫,用皮鞋尖挑起陈默的下巴:“刚才那家伙,你跟他说了什么?”
陈默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跟他道歉来着,他说要投诉我。” 他把染血的碎玻璃往口袋里塞,“强哥,我真没干啥。”
长笛独奏重新切回重低音,震得人耳膜发疼。陈默望着消防通道的铁门,那扇门的合页早就锈死了,只有用特制的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他突然想起刚才塞给男人的纸巾上,还画了个小小的梅花 —— 那是老张说的,紧急情况下可以求助的暗号。
收工的时候,陈默在垃圾桶里捡到个被踩扁的易拉罐,里面塞着团纸巾。展开来看,是他刚才那张 “小心” 字条的另一半,背面用钢笔写着 “明晚十点,后门见”,字迹被可乐泡得发皱,却依旧透着股执拗的力道。
月亮从娱乐城的霓虹灯缝隙里钻出来,陈默把字条塞进鞋底,水泥地在脚下硌得生疼。他想起面试时填的期望薪资 —— 每月八百块,刚好够租个能放下折叠床的隔间。但现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传呼机,屏幕上老张的号码还在闪烁,像颗不肯熄灭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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