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雪茄烟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红木赌桌边缘的翡翠筹码堆成小山，反射着顶灯的碎光。陈默的托盘在掌心微微发颤，果盘里的草莓沾着水珠，在灯光下亮得像滴悬而未落的血。
“放这儿。” 卢新的声音从烟雾里钻出来，指间的雪茄燃到了第三圈灰。他今天没穿西装，花衬衫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道浅疤 —— 是上个月被张老板的保镖划的，当时血珠滴在筹码上，红得像颗熟透的樱桃。
陈默弯腰放果盘时，藏在袖口的手机滑到掌心。屏幕贴着虎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上周藏在消防栓后的录音笔，那次电池突然没电的嗡鸣还在耳膜里打转。他的拇指飞快地按亮屏幕，摄像头对准赌桌中央的荷官 —— 那人左手发牌的姿势带着明显的猫腻，小指在底牌边缘翘了半寸。
“啪” 的声轻响，果盘里的叉子滚到地上。陈默弯腰去捡的瞬间，手机在袖口完成了拍摄。他看见卢新的皮鞋尖正对着自己的膝盖，鞋跟处沾着点暗红，像没擦净的血渍 —— 和训练室地面的盐水痕迹是同一种颜色。
“手脚麻利点。” 荷官突然抬头，刀疤在灯光下泛着青白。陈默慌忙首起身，托盘撞到赌桌腿，震得草莓滚出两颗，落在个富商的鳄鱼皮钱包旁。那钱包的金属扣闪着光，和苏姐旗袍上的珍珠胸针一样刺眼。
手机还藏在掌心，屏幕暗着像块哑石。陈默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角度正好对着赌桌，却在镜头边缘蒙着层灰 —— 是他昨天 “打扫” 时故意抹的，现在那片模糊刚好能遮住自己的动作。
“再拿瓶威士忌。” 穿金链的男人把空杯往前推，指节在杯沿敲出轻响。陈默应声转身，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衬衫，贴着脊椎像条冰冷的蛇。他摸到手机侧面的音量键，刚才偷拍时忘了开静音，心突然提到嗓子眼。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叮铃铃 ——” 的铃声炸开在密室里。老式手机的闹铃声尖得像针，刺破了赌局的沉闷。陈默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从袖口滑出来，撞在托盘上发出细响。
“什么声？” 卢新的声音瞬间冷下来，雪茄烟在指间停住。所有目光都钉在陈默背上，像苏姐皮鞭上的铁丝，带着刺人的寒意。
陈默转过身，手心的汗把手机壳浸得发潮。“是、是闹钟。” 他把手机从袖口摸出来，举到眼前晃了晃 —— 屏幕上跳动的闹钟界面是他昨晚特意设置的，时间定在凌晨一点，“提醒我换消防通道的灭火器。”
黑夹克保安的手按在腰间的橡胶棍上，靴底在地毯上碾出浅痕。“拿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铁板，“谁知道是不是定时炸弹。”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把手机递过去的瞬间，指腹飞快地划过屏幕底部 —— 那里藏着刚拍的照片，他用指甲盖压住删除键边缘，只要对方松手就能立刻销毁。卢新突然笑了，吐了个烟圈罩住保安的脸：“小题大做。”
保安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在手机和陈默之间转了三圈。赌桌旁的富商们重新开始发牌，翡翠筹码碰撞的脆响里，陈默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像上次在啤酒里放苍蝇被抓包时的动静。
“放他走吧。” 卢新用雪茄指了指门口，烟灰落在锃亮的皮鞋上，“别耽误了换灭火器。” 他的目光在陈默发白的脸上停了停，突然补充道，“顺便把地上的草莓捡了，别浪费。”
陈默蹲下去捡草莓时，看见保安的靴底正对着自己的手背。他飞快地把手机塞回裤袋，指尖触到冰凉的刀片 —— 是从厨房偷的那把，此刻贴着皮肤像块烧红的烙铁。草莓沾着地毯的绒毛，在掌心凉得发疼。
离开密室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卢新的声音：“这小子跟了半年，倒还算本分。” 门关上的刹那，陈默靠在走廊的墙上，浑身的力气突然抽干，手机在裤袋里发烫，像揣了颗即将爆炸的手雷。
消防通道的台阶积着灰，他摸出手机点开相册。照片因为手抖有些模糊，但荷官发牌的小动作清晰可见，红木桌腿边还露出半截黑布 —— 是上次藏尸体时没来得及收的麻袋角。
远处传来苏姐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陈默慌忙把照片设为加密，删除了相册浏览记录，然后将手机塞进消防栓的夹层里，外面用破抹布盖住。上周他就是在这里藏了偷拍的暗门照片，抹布上还留着块暗红的印子，像干涸的血。
回到员工通道时，他撞见小芳在擦地，后腰的衣服鼓着块，像塞了团皱纸。她的拖把杆上缠着圈红头绳，是被苏姐剪断头发的女孩偷偷塞给她的。陈默没敢说话，只是飞快地眨了眨眼 —— 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代表 “有动静”。
小芳的拖把顿了顿，水珠在瓷砖上晕开个圈。陈默擦肩而过时，听见她低低地说了句：“苏姐在查谁藏了手机。” 他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摸了摸消防栓的方向，那里的手机此刻像块滚烫的烙铁，烧得他心口发疼。
夜里的阁楼格外安静，陈默躺在床板上，手指在裤袋里攥出红痕。他想起密室里卢新的眼神，像条吐着信子的蛇，藏在烟雾后面窥伺着猎物。手机里的照片还在，可他突然不确定，这些东西到底是能救命的证据，还是催命的符咒。
窗外的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消防栓的影子，像个沉默的惊叹号。陈默摸了摸床板下的笔记本，那里画着赌局和暗门的位置，现在又多了个新的标记 —— 手机藏匿点，旁边用铅笔打了个问号，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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