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菲菲把客人递来的酒杯推到一边，指甲在杯沿掐出月牙形的白痕。她的睫毛膏被眼泪晕成黑圈，像两只受伤的蝴蝶停在眼睑上 —— 昨晚苏姐的皮鞭抽在她背上时，也是这样火辣辣的疼。
“装什么清纯？” 穿花衬衫的男人伸手去摸她的脸，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菲菲猛地偏头躲开，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果盘，西瓜块滚落在地毯上，像摊摊凝固的血。
“我们不接了。” 兰兰突然站到菲菲身前，后背挺得像根绷紧的弦。她的领口还留着被客人撕开的裂口，露出锁骨处片青紫的吻痕，“今天谁也别想碰我们。”
穿花衬衫的男人愣了愣，随即笑出声，笑声震得吊灯上的水晶珠子叮当作响。“反了你们？” 他摸出钱包往桌上一拍，钞票散开的声音像把钝刀，“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盘吗？”
梅梅从沙发上站起来时，膝盖在茶几上磕出闷响。她的手紧紧攥着裙摆，上周被送去黑诊所的阴影还没散去，小腹偶尔传来的坠痛像在提醒她那场血腥的手术。“我们要见卢老板。” 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卢新的皮鞋尖在包厢门口顿了顿。他看见散落的钞票和摔碎的果盘，眉头拧成个疙瘩，像工地上没敲平的钢筋。“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女孩紧绷的脸，指尖在西装裤袋里着打火机。
“卢老板，他们想动粗。” 菲菲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我们不是卖的！”
这句话像根火柴扔进了汽油桶。穿花衬衫的男人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卢新，这就是你调教的好姑娘？”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和张副所长的合影，“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关门？”
卢新没理他，反而盯着三个女孩。菲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兰兰的嘴唇咬得发白，梅梅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工地上，那些抗议欠薪的工友也是这样，眼里燃着点微弱却执拗的火苗。
“把她们带下去。” 卢新的声音冷得像地下室的水泥地。阿武和两个保安立刻上前，拖拽的动作粗暴得像在搬运麻袋。菲菲挣扎着踢倒了酒瓶，红酒在地毯上漫延，像条流血的河。
地下室的铁门 “哐当” 锁死时，菲菲的指甲在门板上抓出三道白痕。潮湿的霉味钻进鼻孔，混着铁锈和老鼠屎的臭味，像口没盖严的棺材。墙角堆着些废弃的沙发弹簧，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像堆白骨。
“都怪我。” 梅梅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个小小的生命，却被卢新的一句话断送了生路，“要是我没提反抗……”
“不怪你。” 兰兰挨着她坐下，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墙上的涂鸦被潮气浸得发涨，裸女的画像变得模糊不清，像团融化的蜡，“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活。”
菲菲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外面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还有低沉的犬吠，像闷雷滚过胸腔。她想起卢新养在院子里的那条狼狗，灰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上次有个送货的不小心踩了它的尾巴，被咬伤了小腿，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串红玛瑙。
“他们想干什么？” 梅梅的声音突然发紧，指甲抠着地面的裂缝，“那狗……”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狼狗的狂吠，爪子抓挠门板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菲菲吓得往墙角缩了缩，后背撞在弹簧上，铁丝勾住了她的头发，扯得头皮生疼。
“别叫了！” 兰兰突然朝着门大喊，声音在地下室里荡开回音，“有本事冲我们来！”
狼狗叫得更凶了，铁链绷紧的声响里，能听见保安的呵斥：“老实点！” 菲菲抱着膝盖发抖，想起苏姐那柄沾着盐水的皮鞭，现在又多了条龇牙咧嘴的狼狗，她们的反抗像个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犬吠声渐渐平息。地下室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菲菲摸出藏在胸罩里的半截刀片 —— 是从陈默给的苹果上掰下来的，原本想用来防身，现在却只能在掌心划出浅浅的白痕。
“我想家了。” 梅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娘要是知道我在这儿……”
“会来救我们的。” 兰兰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手指在地上划出 “家” 字的笔画，很快被潮气晕成个黑团，“一定会的。”
菲菲没说话，只是把刀片握得更紧。她想起刚到东泰时，卢新说 “好好干，年底让你们回家”，现在才知道那是骗人的鬼话。这里的墙太厚，门太硬，连条狗都比她们有尊严。
后半夜，狼狗突然又开始狂吠，这次还夹杂着人的惨叫。菲菲她们吓得挤在一起，听着外面混乱的声响 —— 像是有人被狗咬了，又像是在打架，铁链拖地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梅梅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电线。
菲菲爬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手电筒的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只看见条灰黑色的影子扑向保安，铁链在地上甩出弧线，还有人在喊 “疯了！这狗疯了！”
混乱中，她好像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闪过，白衬衫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 像陈默送果盘时穿的那件。
狼狗的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地下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女孩们的心跳撞着耳膜，像擂鼓。过了很久，门板被轻轻敲了三下，节奏缓慢而有规律 —— 是陈默和她们约定的信号，代表 “安全”。
菲菲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但在这无边的黑暗里，那三下敲门声像道微弱的光，照亮了她们布满伤痕的反抗之路。
只是她们都明白，就算能走出这扇门，东泰的阴影也会像那条狼狗一样，永远跟在身后，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她们最后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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