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顺着门缝钻进阁楼时，菲菲正蜷缩在床角发抖。她的手腕被反绑在床架上，白纱布渗出的血珠在灰床单上洇开，像朵开败的红梅 —— 昨晚她用碎镜片割了手腕，想结束这不见天日的日子。
“张嘴。” 苏姐的团扇在指尖转得飞快，扇面上的牡丹沾着银粉，在月光下闪得人眼晕。她捏着颗白色药片的手指涂着正红蔻丹，指甲盖在菲菲干裂的嘴唇上划出红痕，“吃了就不难受了。”
菲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泪水混着鼻涕淌进领口。床头柜上的搪瓷杯冒着热气，药味混着廉价的麦乳精香，像碗淬了毒的甜粥。上周梅梅就是喝了这东西，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转到了更偏僻的包厢，每天要接十几个客人。
苏姐的耐心突然耗尽，团扇 “啪” 地拍在床板上。菲菲吓得浑身一颤，嘴被强行撬开，白色药片滑进喉咙的瞬间，她听见阁楼的木板在响 —— 是小芳在隔壁床翻身的动静，床板吱呀声里藏着某种暗号。
药片卡在食道里，像块烧红的烙铁。菲菲用力咳嗽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小芳的手悄悄探进枕头底下，指尖捏着个小小的铝箔板 —— 是她昨天打扫医务室时藏的维生素片，圆圆的黄色药片和安眠药长得很像。
“苏姐，热水凉了。” 小芳突然坐起来，声音比阁楼的老鼠叫还轻。她端着自己的搪瓷杯走过来，杯沿还留着圈褐色的茶渍，“我再去换杯热的。”
苏姐的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转了转，团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淬了冰的眼睛。“不用了。” 她松开捏着菲菲下巴的手，红指甲上沾着点唾沫星子，“看好她，要是吐出来，你俩一起受罚。”
阁楼的门被锁上后，菲菲立刻开始抠喉咙。小芳扑过去按住她的手，掌心的冷汗蹭在菲菲的手腕上，像层滑腻的油脂。“别抠！”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飞快地从枕头底下摸出维生素片，“换这个！”
铝箔板被撕开的轻响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小芳把黄色药片塞进菲菲嘴里，又灌了口温水。药片带着股淡淡的橙子味，和刚才那股苦涩的药味截然不同，像道微弱的光钻进喉咙。
“这是……” 菲菲的声音发颤，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认出这是医务室给营养不良的女孩补身体的维生素，上个月她偷偷藏过几粒，想攒着给家里寄去，却被苏姐搜走扔进了垃圾桶。
“别说话。” 小芳把白色药片扔进床底的老鼠洞，又用泥土把洞口封死。她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像擂鼓 —— 刚才苏姐转身时，她看见对方旗袍后摆沾着根长发，是自己掉在床沿的。
天亮时，菲菲果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得像雨后的天空。小芳帮她解开绑绳的动作很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霓虹烬：东莞娱乐帝国兴衰录 手指在她手腕的伤口上顿了顿 —— 那里的皮肉外翻着，像朵绝望的花。
“谢谢你。” 菲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突然抓住小芳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们逃吧，就今晚。”
小芳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和阿梅约定的后墙缺口，想起陈默偷偷塞给她的刀片，那些藏在心底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
然而她们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苏姐就带着两个保安闯了进来。菲菲的精神头让她起了疑心，床底的老鼠洞被翻了个底朝天，那粒没化的安眠药躺在灰尘里，像个无声的证人。
“是你换的药？” 苏姐的团扇指向小芳，银粉在阳光下簌簌往下掉。她的皮鞭早就浸好了盐水，鞭梢的铁丝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和上次抽在兰兰背上的那把一模一样。
小芳把菲菲护在身后，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起来。她想起娘说过，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就算在泥里也要站首了。“是我换的。”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要罚就罚我。”
皮鞭抽在背上的瞬间，小芳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响，像根被折断的芦苇。盐水渗进伤口的疼比刀割还钻心，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 菲菲还在身后发抖，她不能倒下。
“让你多管闲事！” 苏姐的骂声混着鞭响，在阁楼里荡开回音。菲菲哭喊着想去拦，却被保安死死按住，指甲在地板上抠出三道白痕，像三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
不知过了多久，皮鞭终于停了。小芳趴在地上，后背的血浸透了工装，在灰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河。她看见苏姐的红旗袍下摆沾着自己的血，像朵盛开的罂粟花，妖艳而致命。
“把她拖去地下室。” 苏姐用团扇擦了擦额头的汗，银粉落在血泊里，泛着诡异的光，“让她看看，多管闲事的下场。”
被拖出阁楼时，小芳的头磕在台阶上，眼前突然闪过娘的脸 —— 去年离家那天，娘往她包里塞煮鸡蛋，阳光穿过院子里的梧桐叶，在她手背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
地下室的铁门 “哐当” 关上时，小芳闻到了熟悉的霉味。墙角的狼狗突然站了起来，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盏灯。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后背的疼却越来越清晰，像在提醒她这残酷的现实 —— 善良在这里一文不值，只会换来更深的苦难。
但她不后悔。小芳望着地下室的气窗，月光透过铁栏杆照进来，在血污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至少菲菲得救了，至少还有人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就够了。她的嘴角扯出个微弱的笑，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在下巴上凝成暗红的珠，像颗不肯坠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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