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红木赌桌被翡翠筹码压得微微下沉，澳门来的荷官老鬼用骨牌尺敲着桌面，象牙色的筹码在他指间排成首线，像排等待检阅的士兵。他的袖口绣着朵金线牡丹，和卢新衬衫领口的玫瑰纹身遥遥相对，在雪茄烟雾里泛着冷光。
“三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老鬼的粤语混着海风的咸涩，骨牌尺在 “庄” 字牌上划出浅痕。他的金表链缠着三圈，表盘里的海浪图案随着说话的动作起伏，像在嘲笑这间密室的逼仄。
卢新把雪茄烟摁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在散落的筹码上，烫出个个焦黑的圆点。“老鬼，你当东泰是澳门赌场？” 他的手指在桌布上捏出褶皱，“场地费、安保费，哪样不要钱？最多两成。”
红木桌的缝隙里还嵌着上周的血迹，是张老板输急了用烟灰缸砸出来的。老鬼突然笑了，金牙在烟雾里闪了闪：“卢老板这是忘了？上个月那批‘货’，可是我从公海给你弄进来的。” 他的骨牌尺突然指向墙角的保险柜，“里面的账本，要不要我帮你念念？”
陈默端着醒酒器的手顿在门后，玻璃器皿反射的光刚好照在老鬼的袖口 —— 金线牡丹的花瓣里藏着个微型摄像头，红点在暗处闪得像颗发炎的麦粒肿。上周他在消防栓后录到的对话里，卢新提到过 “澳门来的眼线”，当时还以为是句玩笑。
“你威胁我？” 卢新的手突然按在桌底，陈默看见他的拇指扣住了个金属物件，是把改装过的弹簧刀，刀柄和密室暗门的密码键一样冰凉。
老鬼的骨牌尺在筹码堆里搅出漩涡，翡翠色的碎片在灯光下炸开，像场微型的雪崩。“威胁不敢当。” 他往椅背上一靠，皮鞋底在地毯上蹭出半圈黑印，“只是提醒卢老板，道上的规矩不能破。”
争执声突然拔高时，陈默的醒酒器差点脱手。他看见卢新的玫瑰纹身在领口绷得很紧，像朵即将绽放的毒花。老鬼的金表突然响了，报时声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 —— 三点整，是卢新每天去地下室 “检查” 的时间。
“两成五。” 卢新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手指在桌布上敲出密码的节奏，“再送我三个荷官，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鬼的骨牌尺停在半空，目光在卢新和保险柜之间转了三圈。窗外的霓虹灯突然闪了闪，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盘踞的蛇。“成交。” 他突然掀翻赌桌，红木桌面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但得先让我看看卢老板的诚意。”
筹码滚落的声音像场骤雨，翡翠色的圆片在地板上弹开，有的撞在墙角的消防栓上，碎成月牙状的残片，像颗颗被敲掉的牙齿。陈默下意识地蹲下身，假装捡拾散落的醒酒器碎片，指尖却在片碎筹码上顿了顿 —— 上面沾着点暗红，和卢新西装袖口的血迹是同一种颜色。
“诚意？” 卢新的弹簧刀突然弹出半寸，寒光在老鬼的金表链上扫过，“我这就让阿武把‘定金’送过来。”
老鬼的笑声混着筹码滚动的脆响，他弯腰捡起片最大的翡翠筹码，对着光看了看：“卢老板还是这么急躁。” 他把筹码塞进西装内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霓虹烬：东莞娱乐帝国兴衰录 金线牡丹的摄像头正对着卢新的脸，“我要的不是钱。”
陈默的后背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他看见老鬼的手在桌布下做了个手势，三根手指弯曲的幅度和苏姐皮鞭的抽打节奏一模一样 —— 是某种暗号，而卢新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下，像被针扎了似的。
“你想要什么？” 卢新的弹簧刀缓缓收回，刀柄在掌心转出弧线。
老鬼的目光突然扫向门口，陈默慌忙低下头，醒酒器的玻璃壁映出他发白的脸。“听说卢老板新得了个驯导师？” 老鬼的声音突然变得黏腻，“苏小姐的手段，在澳门都传开了。”
筹码还在地板上滚动，有的钻进了沙发底，有的卡在了地毯的纤维里，像群无家可归的幽灵。卢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雪茄烟在指间捏成了粉末：“老鬼，别得寸进尺。”
“就借我用三天。” 老鬼的骨牌尺在碎筹码上敲出轻响，“我那边刚好有几个‘不听话’的丫头，正缺个好老师。” 他的金牙闪了闪，“当然，少不了卢老板的好处。”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醒酒器的玻璃突然传来细微的裂痕声。他想起小芳后背的鞭伤，想起地下室那只绿幽幽的狼眼，老鬼的话像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滚。” 卢新的声音里淬着冰，弹簧刀 “咔” 地弹回原位，“带着你的荷官，现在就滚。”
老鬼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水晶灯上的珠子叮当作响。他弯腰捡起自己的骨牌尺，金线牡丹的摄像头最后扫了眼满地的筹码，像在拍摄一场失败的葬礼。“卢老板会后悔的。” 他的皮鞋碾过片碎筹码，“公海的船，可不是那么好搭的。”
密室的门被摔上时，陈默听见卢新把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紧接着是阿武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他抱着醒酒器蹲在地上，碎筹码硌得膝盖生疼，像跪在一片锋利的牙齿上。
散落的翡翠筹码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有的沾着雪茄灰，有的裹着地毯毛，像群被遗弃的孩子。陈默悄悄捡起片最大的残片，塞进袖口的暗袋 —— 上面还留着老鬼的指纹，和他金表链上的海水咸味。
离开密室时，他看见卢新正对着保险柜发呆，手指在密码键上悬而未落。满地的筹码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开了他和那个染着海风气息的澳门荷官，却隔不开盘踞在这间密室里的贪婪与血腥。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陈默摸了摸袖口的碎筹码，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老鬼金表上的海浪。那些翻滚的波涛里，藏着多少像小芳一样的女孩，多少像这些筹码一样被碾碎的命运？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场关于抽成的争吵，只是东泰无数肮脏交易里的冰山一角。而那片沾着指纹的碎筹码，是又一把钥匙，能打开更深的黑暗 ——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把它插进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孔。
后厨的冰柜还在嗡鸣，陈默把碎筹码藏进冻肉夹层，和那半瓶真洋酒并排放在一起。玻璃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脸映在上面，和那些碎筹码一样，在冰冷的黑暗里，泛着绝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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