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泰娱乐城的火警警报突然撕裂了午后的喧嚣，刺耳的尖啸像把生锈的锯子，锯得人耳膜生疼。陈默正蹲在消防栓后检查压力表，红色指针卡在危险区域的边缘，像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
“都别动！” 卢新的声音从广播里炸出来，混着电流的杂音。他站在大厅中央，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玫瑰纹身在警报灯的红光里忽明忽暗，“消防演习，测试反应速度。”
穿 C 牌工装的女孩们慌作一团，拖把和水桶在走廊撞出闷响。小芳的红头绳缠在了推车轱辘上，她低头解绳时，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 —— 上周被苏姐的皮鞭抽过的地方，此刻像压着块烧红的烙铁。
“按预定路线疏散！” 阿武的橡胶棍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脆响，保安们像群训练有素的狼，迅速把人群往消防通道赶。陈默注意到，他们有意无意地把人流引向左侧的楼梯，而右侧那扇贴着 “设备间” 的铁门，门缝里正渗出雪茄烟的雾气。
暗门的铜锁在警报声里泛着冷光。陈默拖着消防水带经过时，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顿 —— 上周他故意往锁芯里塞了根细铁丝，现在转动时应该会发出卡顿的声响，像个藏不住的秘密。
“陈默！这边！” 阿武的吼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他正站在岔路口，左手边是通往停车场的安全通道，右手边的楼梯间藏着密室的暗门，地毯下的翡翠筹码还在反光，像片没被发现的血迹。
火警警报突然切换工播报，苏姐的声音甜得发腻：“请各位客人不要惊慌，跟随工作人员指引……” 她的团扇此刻正挡在暗门的玻璃上，银粉在警报灯的红光里簌簌掉落，像场微型的雪崩。
陈默扛起水带往右侧冲，橡胶管在地面拖出的痕迹，恰好盖住了暗门门槛的划痕。他听见身后传来卢新的脚步声，皮鞋底碾过地毯的声响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停顿 —— 是在观察他的路线选择。
“这边走！” 陈默突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挥手。几个抱着文件的 “客人”（其实是卢新安排的眼线）愣了愣，脚步迟疑的瞬间，阿武的橡胶棍己经在墙面上敲出警告的闷响：“陈默！你搞反了！”
警报灯的红光扫过陈默的脸，他的眼镜片反射出暗门的影子。“对不起！太紧张了！” 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水带在手里缠成乱麻，“这边…… 应该是这边！”
重新调整方向时，陈默故意把水带往 “设备间” 的铁门上撞了撞。沉闷的响声里，他听见门后传来筹码滚落的轻响，像有人在慌忙收拾赌桌。卢新的目光钉在他背上，玫瑰纹身的边缘绷得很紧，像朵即将绽放的毒花。
“动作快点！” 阿武的橡胶棍擦过陈默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的骨头敲断。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场无声的角力。
陈默的水带突然 “意外” 脱手，橡胶管在地面弹开，恰好堵住了暗门所在的楼梯口。他弯腰去捡的瞬间，看见卢新给阿武使了个眼色 —— 保安队长的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枪身的轮廓在工装下若隐若现。
“演习结束。” 广播里的声音突然中断，火警警报戛然而止。大厅的水晶灯重新亮起，照得满地狼藉无所遁形 —— 倒翻的水桶、散落的文件，还有陈默故意缠在暗门把手上的水带，像条捆住秘密的锁链。
卢新走到陈默面前，指尖在他湿透的衬衫上划了划。“陈师傅对消防通道很熟悉啊。” 他的笑里裹着冰，“连设备间都知道在哪儿。”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水带的重量压得肩膀生疼。“以前在工地学过……” 他的声音发飘，目光落在卢新袖口的血迹上 —— 是昨天处理拆迁户时蹭的，现在被水浸湿，晕成朵丑陋的花。
小芳突然推着车经过，红头绳在陈默眼前晃了晃。她的拖把杆上缠着圈湿抹布，水滴在地面拼出个歪歪扭扭的 “错” 字，很快就被蒸发成模糊的水痕。
“阿武，” 卢新突然转身，玫瑰纹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把消防通道的标识换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右侧的铁门，“特别是设备间那块，别让人走错路。”
陈默望着暗门重新被 “设备间” 的牌子遮住，心里突然涌起股寒意。这场演习根本不是测试反应速度，而是场赤裸裸的试探 —— 卢新在看谁会下意识地掩护暗门，谁又敢在刀尖上跳错舞步。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金属外壳还留着水带的潮气。刚才故意指错方向时，暗门后传来的咳嗽声很熟悉，像老周做账时被烟呛到的动静。那些藏在赌桌下的秘密，终究会在某次真正的火警里，被烧得原形毕露。
保洁车的轱辘碾过水渍，陈默跟着人流往回走。消防栓的压力表还卡在危险区域，红色指针像只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场荒唐的演习落幕。他知道，自己的 “失误” 己经被记在账上，而卢新的下一场测试，只会来得更猝不及防，更致命。
走廊的地毯吸走了水带的痕迹，却吸不走暗门后渗出的雪茄烟味。陈默的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而冰面下，是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和随时可能裂开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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