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包厢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在林曼丽的红指甲上跳荡。她的指尖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在迪奥香水的气息里扭成螺旋，最后缠上卢新的白衬衫领口，像条暧昧的蛇。
“卢老板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林曼丽的高跟鞋尖在地毯上划着圈，猩红的裙摆扫过翡翠筹码堆，带起的风让骰子在骰盅里撞出轻响。她耳垂上的钻石坠子晃得人眼晕，和三年前在干爹的寿宴上见到时相比，又添了几分锋利的艳。
卢新的拇指在威士忌杯沿，冰球融化的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淌，在红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曼丽姐说笑了。” 他的玫瑰纹身在衬衫下若隐若现，“都是靠干爹照拂。”
包厢门被推开时，陈默端着果盘的手顿了顿。林曼丽的目光像涂了蜜的刀，在他身上转了圈才落回卢新身上：“这服务生看着面生，是新来的？”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烟圈恰好罩住卢新的脸，“不像干这行的料。”
“乡下出来的，老实。” 卢新的笑声里裹着冰，突然攥住林曼丽的手腕。她的手链在他掌心硌出印子，是去年干爹送的限量款，链扣处刻着个隐晦的 “林” 字 —— 和保险柜里某份股权转让书的签名笔迹如出一辙。
陈默放下果盘时，听见林曼丽突然低笑出声，指甲在卢新手背划出道红痕：“老实人最会藏心事。” 她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香槟的气泡在两人之间炸开，“就像你干爹，谁能想到他当年……”
骰盅突然被卢新扣在桌上，骰子碰撞的脆响切断了她的话。“曼丽姐喝多了。”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杯中的威士忌晃出漩涡，“我让人送你回去。”
“急什么。” 林曼丽抽回手，红指甲在他衬衫领口沾了点口红，像滴凝固的血，“我可是带了好东西来。” 她从爱马仕包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翡翠手镯在灯光下泛着幽绿，“干爹说，这是给你的赔罪礼。”
卢新的瞳孔收缩了下。手镯的水头极好，却在内侧有道细微的裂痕 —— 像极了当年工地塌方时，压断老王头腿的那根钢筋。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干爹也是这样，用个厚厚的信封打发了家属，信封上的火漆印和这丝绒盒子的一样。
“替我谢干爹。” 卢新的手指在裂痕处顿了顿，突然将手镯套进林曼丽手腕，“还是曼丽姐戴着好看。”
陈默退到门口时，听见林曼丽突然压低声音，气息喷在卢新颈窝：“小心你干爹，他卖过不少兄弟。” 她的手链勾住他的领带，“包括当年跟他打天下的老马头，你以为真是病死的？”
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陈默的后背却像被泼了冰水。上周在消防栓后偷听到的对话突然清晰起来 —— 卢新问干爹 “老马头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只传来打火机的声响。
包厢里突然传来杯盘碎裂的脆响。陈默贴在门板上，听见林曼丽的笑声像碎玻璃：“急了？被我说中了？” 然后是卢新的低吼，夹杂着翡翠手镯摔在地上的闷响，“滚出去！”
陈默慌忙转身，却撞见阿武堵在走廊尽头。保安队长的橡胶棍在掌心转得飞快，看见他时突然笑了：“卢老板让你进去收拾。” 他的皮鞋尖往包厢门踢了踢，“手脚麻利点，别多嘴。”
满地的碎玻璃里，林曼丽的红裙像朵被踩烂的罂粟。她蹲在地上捡手镯碎片，钻石坠子垂在卢新的皮鞋前，像颗摇尾乞怜的星：“我可是为你好。” 她的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混着翡翠的碎屑，“下个月的船运，他根本没给你留位置。”
卢新突然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水晶灯的光在她瞳孔里碎成星，他的声音比碎玻璃还冷：“再敢挑拨离间……”
“我有证据。” 林曼丽突然笑了，血珠从嘴角溢出来，“码头仓库的提货单，我看过原件。” 她的牙齿咬着他的耳垂，“想知道收货人是谁吗？”
陈默的拖把撞在墙角的灭火器上，铁锈簌簌落在肩头。他看见卢新的拳头悬在半空，玫瑰纹身因为用力而绷得狰狞 —— 像朵即将吞噬一切的毒花。
“收拾完了就滚。” 卢新突然松开手，林曼丽跌坐在碎玻璃上，红裙立刻洇开片深色的印子。他的目光扫过陈默，“让阿武送曼丽姐回酒店。”
离开包厢时，陈默的拖把杆沾了片口红，在地板上拖出道蜿蜒的红痕。林曼丽的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惨叫，却还在笑：“卢新，你斗不过他的……”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陈默望着那道红痕被拖把渐渐抹去，突然觉得整个东泰都在摇晃。林曼丽的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 老马头的死因，码头的船运，还有干爹那深不见底的城府。
他摸出藏在消防栓后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林曼丽的低语混着电流声钻出来：“…… 他卖过不少兄弟……”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卢新西装袖口那些洗不掉的血迹，或许每道都藏着个被卖掉的名字。
保洁车的轱辘碾过片未清理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响。陈默望着 VIP 包厢紧闭的门，知道里面正在上演的，远比他听到的更肮脏。而他藏在暗处的录音笔，像根引线，随时可能点燃这场父子反目的炸药。
只是他不知道，爆炸的瞬间，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卷入，比如正在阁楼里数着逃跑钱的小芳，比如那个还在医院等着手术的兰兰儿子。
走廊尽头的时钟敲响了十下，沉闷的声响里，陈默仿佛听见无数个被卖掉的灵魂在哭泣，他们的声音顺着消防管道流淌，最终汇入东泰深处那片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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