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雪茄烟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老男人的金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油滑的光。他的手搭在小芳的肩膀上，指甲缝里还嵌着片发黑的泥垢，蹭得她工装布料发皱，像块浸了水的抹布。
“小美人，陪哥哥喝一杯。” 老男人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带着股馊掉的韭菜味。他的另只手端着酒杯往她嘴边凑，琥珀色的液体晃得像滩融化的金子，却在杯底沉着些浑浊的渣，像他眼底藏着的龌龊。
小芳的红头绳在紧张中缠成了结，指尖在桌布下攥出白痕。苏姐的话还在耳边响：“张老板是贵客，伺候好了有你好处。” 可那只在她后背乱摸的手，让她想起被拐来时那个捂住她嘴的人，汗味里混着同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茶几上的功夫茶杯还冒着热气，龙井茶叶在水里舒展成片，像只浮着的绿蝴蝶。小芳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被激怒的幼兽 —— 上周菲菲就是被这个张老板灌醉，第二天醒来时床单上印着片暗红，像朵被揉烂的花。
“我不喝。” 她的声音比蚊子叫还轻，却带着股倔劲。肩膀猛地往后一挣，老男人的手滑到她腰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包厢里的笑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她身上，像无数根扎人的针。
“哟，还挺烈。” 张老板的金戒指在她下巴上刮了下，留下道红痕，“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突然把整杯酒往她脸上泼，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在工装前襟积成小小的水洼，像片屈辱的泪。
小芳的呼吸猛地一滞，后颈的伤口被酒精浸得发疼，像撒了把盐。她看见茶几上那杯滚烫的功夫茶，水汽在灯光下腾起朦胧的雾，像道可以抓住的光。
“啊 ——” 惨叫声撕破了包厢的喧嚣。小芳抓起茶杯的瞬间，滚烫的茶水在老男人的手背上炸开，皮肤立刻泛起片红肿的泡，像串丑陋的葡萄。他疼得猛地缩回手，酒杯摔在地上，碎玻璃溅起的火星落在地毯上，烫出个个黑疤。
“反了你了！” 苏姐的团扇突然抽在她脸上，银粉簌簌落在她被酒浸湿的头发里，像撒了把碎钻。“敢泼张老板？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的皮鞭瞬间缠上小芳的手腕，铁丝勒得皮肉生疼，“把她拖去小黑屋！”
被拽出包厢时，小芳的膝盖磕在门槛上，骨头疼得像要裂开。走廊里的菲菲想冲过来，却被保安死死按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两汪蓄满的泉。小芳对着她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个微弱的笑 —— 至少她没像菲菲那样，任人摆布。
小黑屋的铁门 “哐当” 关上时，最后丝光也被隔绝在外。潮湿的霉味裹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墙角的老鼠窸窣跑过，碰倒了个空酒瓶，碎裂的声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像敲在心上的锤。
小芳的后背抵着冰冷的水泥墙，手腕的勒痕己经发紫，像条丑陋的蛇。她摸出藏在袜筒里的刀片，锡纸在黑暗中闪了闪微光 —— 是陈默塞给她的那片，边缘的锋利让她稍微安心，像握着件小小的武器。
“让你不听话！” 门外传来苏姐的骂声，皮鞭抽在铁门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饿你三天，看你还敢不敢犟！” 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满室的寂静和她粗重的呼吸。
黑暗中，小芳的指尖在墙壁上摸索，触到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 是以前被关进来的女孩留下的，歪歪扭扭的 “恨” 字和日期，像无数个无声的控诉。她想起妈妈在村口等她的样子，蓝布包在石碾子上放着，煮鸡蛋的香味能飘出半条街。
“我不怕。” 她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刀片在指间转了个圈，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 陈默说过，后墙的铁丝网己经剪开了缺口，只要能撑到那天，就能逃出去，就能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小芳立刻握紧刀片，后背贴得更紧。铁门被推开道缝，个熟悉的红头绳塞了进来，跟着滚进个馒头，还带着点余温 —— 是菲菲偷偷送来的，上面留着排浅浅的牙印，像个鼓励的印记。
“吃点东西。” 菲菲的声音压得像耳语，“苏姐去打牌了，我帮你盯着。” 门缝很快关上，留下片重新降临的黑暗，但那点余温和红头绳的存在，像两簇微弱的火苗，驱散了些许寒意。
小芳摸着馒头往嘴里塞，干硬的面渣剌得喉咙发疼，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她知道这场反抗换来了更重的惩罚，但至少她没有像件物品那样被对待，至少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像石缝里倔强生长的草。
小黑屋的霉味越来越重，手腕的勒痕开始发痒，是发炎的征兆。小芳用刀片在墙上划下第一笔，像开始记录这场无声的抗争。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也不知道逃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但只要还有力气握紧刀片，还有勇气拒绝那些肮脏的触碰，她就不算彻底输掉。
窗外的 KTV 歌声隐约传来，唱的是首关于自由的歌。小芳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任凭旋律钻进心里，像颗埋下去的种子。她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破土而出，带着她穿过黑暗，回到那个有妈妈、有石碾子、有煮鸡蛋香味的地方。
而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守护好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光，像守护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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