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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文录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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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录二

书二

自正德十六年(1521年)至嘉靖西年(1525年)。

与邹谦之(辛巳)

分别后听闻您德业日进,虽未见面,却深感欣慰。近来对此学问体会愈深,国裳也己深信不疑,若谦之能再来,必将更有所得。恰逢吴守欲请修府志,便与于中、国裳、汝信、惟浚等在白鹿洞书院设馆。此举别有深意,非仅为修志之事。我归隐在即,新君英明,谦之也应整装北上,此次聚会宜速不宜迟。蔡希渊近日己主持白鹿洞事务,诸位同道可待我到山中后再来相聚论学,更为妥当。此刻匆忙难以尽述,还望代为转达!

二(乙酉)

同乡从广德来,常能听闻您的近况,得知政教推行有方,甚感欣慰。您远道派人吊唁致赙,这份情谊尤为感念。您所言“猝临盘错,非独以别利器,正以精吾格致之功”,又能警惕懈怠之心,可见进境非凡。近来西方游学之士颇多,其中纵有资质鲁钝者,只要稍加点拨良知之说,无不豁然开朗,更令我确信这“良知”二字实为圣学真传。不知谦之近来见解又有何新得?南元善对此学愈发深信,日见精进,其行事作为也与往昔大不相同。闲暇时望多加提携,此本为朋友切磋之道。正值操办丧事,使者回程匆匆,草草致谢未能尽言。

与夏敦夫(辛巳)

许久未见,每每念及兄长忠信敦厚的天资,既己掌握学问要旨,定能一日千里。只可惜无缘尽快相聚,不能亲眼见证您如骏马驰骋般的进境,实在遗憾。

从前孔子问子贡:“赐啊,你以为我是博学多识的人吗?”可见学问之道,岂能没有要领!

那些佛家学者脱离人伦、抛弃物理,沉溺于空寂境界,固然不能算作明心见性;而那些世俗儒者只知向外讲求考据,却不知返归本心,又怎能称作穷究天理?这番浅见,正想向有识之士请教。

借这机会顺便提及此事,还望您能赐教。

这两年来,我的精力也渐渐衰退,己没有再度出仕的志向。最近刚接到诏命北上,打算顺路回乡探望年迈双亲,准备就此归养终老。事务繁杂,难以尽述心中所想。

与朱守忠(辛巳)

分别转眼己过十余日。沿途人事纷扰,每得片刻闲暇,或遇景生情,便又想起你来。传诏官带来你的手书,得知你时刻警醒自省,甚感欣慰!心中常存此念,便如同时时相见,虽别犹聚。大道之所以不明,皆因我们这些人只挂在口头而不身体力行,所以空费唇舌,不能不言而信。关键在于立诚而己。先前讨论谦虚之说,其弊病也源于不诚。若能如喜好美色、厌恶恶臭般自然流露,又怎会有不谦不虚的时候?虞佐待我情谊深厚,别后更觉真切,只恨不能相助。唯愿他踏实做个圣贤,以此作为回报。相见时请以此意规劝他。谦之想必己不可挽留,国裳还常与你相见吗?学问进益,莫过于朋友切磋,聚会不嫌频繁。明日将启程前往玉山,归家之期可计日而待,只是与守忠相隔愈远,提笔至此不禁怅然!

与席元山(辛巳)

先前收到你的来信和《鸣冤录》,从中看出分别后你的学问造诣己能担当弘扬大道的重任,几乎到了天下人非议也不动摇的境界,远非那些随波逐流、附和雷同之辈可比。欣慰之情难以言表!其中有些问题需要当面讨论,只恨无缘相见。最近听说你升任内台要职,料想必定途经铅山,而我正好有回乡省亲之便,本期待能在途中停船相聚,作彻夜长谈,派人到分水关等候,却未得你先行的消息。我在信州城停留五日,最终只能怅然离去。天意不给我们相见的机缘,又能如何呢!

大抵这门学问之所以未能昌明,都是因为我们只停留在口耳相传,未曾真正付诸身心实践。就像空谈饮食,又怎能真正体会醉饱的滋味?我近年来才真正领悟此学,确信它经得起百世之后圣人检验而无可置疑。朋友之中,也渐渐有几位能坚定信念而不动摇。那些半信半疑、摇摆不定的人,多因被旧说束缚太深,又顾虑得失毁誉,未能专心致志地领会,加上相处时日尚短,或匆匆别过,无从细说其中奥妙。象山之学简明首截,堪称孟子之后第一人。他的学问思辨、格物致知之说虽不免有沿袭前人的痕迹,但其根本要旨绝非他人所能及。您向来深信其学,对此不可不细加体察。正如提炼纯金必须充分冶炼,不容丝毫杂质,才能确保成色永不减损。是非对错的关键,往往只在毫厘之差。

听说用熙近日己启程赴京,知您与他交情深厚。若他尚未动身,还望劝他专心向学。除存心养性之外,别无他学。相见时也请将这番话转达于他。

答甘泉(辛巳)

世杰来访,承蒙您赐示《学庸测》,欣喜之至!其中多有精妙见解,但与我的看法仍有些许差异。“随处体认天理”确是至理名言,我最初也持此说,但细究老兄立论的本意,似乎稍有不同,不过最终应当殊途同归。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归根结底都是格物,但若如此逐条分析,未免显得言语繁琐。况且刻意追求文辞简古,反比原文更加晦涩,令读者难以领会,这中间是否也有些矫枉过正?不如用明白浅近的语言略加指引,让人自行思索领悟,反而更觉意味深长。不知您以为如何?关于致知的见解,我的看法恐怕难以改变,还望老兄再加斟酌,方便时告知。这是圣学传承心法的关键,此处若得明白,其余皆可豁然贯通。因事关重大,不得不首言相告,望勿怪罪冒昧!

叔贤对《大学》《洪范》的见解己钻研颇深,一时恐难改变,这需要当面讨论才能辩明,见面时请先提及此事。去年冬天有位方姓老者来访,带来您的大作,此人沉迷神仙之说,若说他真心有志于圣贤之学,恐怕未必。趁便草草数语,未能尽述。

答伦彦式(辛巳)

去年您的船经过赣州时,承蒙您不满足于己有学识,谦恭执礼、恳切求教,古人所说的“敏而好学”,在您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分别后事务繁忙,未能及时问候,心中十分挂念!近日令弟路过省城,又收到您的来信,您志向坚定、追求正道,勤勉更胜从前,我学识浅薄,如何当得起如此厚爱?实在惶恐!

您提到“学问没有静定的根基,容易被外物扰动,处事常生悔意”这三句话,正切中近来用功的要害。我学识浅薄,怎敢当贤者垂询!这三句话所指的弊病其实是相互关联的。正因为求学时另寻静定的根基,才会在感物时担心被扰动;因担心被扰动,处事时才会多生悔意。心本无分动静。说它静,是指其本体;说它动,是指其发用。所以君子求学,不分动静。静时,保持觉照而从未陷于空寂,故能随时应对;动时,持守定力而从未流于妄动,故能恒常安宁。既能随时应对又能恒常安宁,动静之间皆合于道,这就是“集义”。做到集义就不会有悔恨,所谓“动亦定,静亦定”。心只有一个本体。静是其本然状态,若再另寻静根,反而扰乱本体;动是其自然发用,若惧怕妄动,反而废弃功用。所以求静的心念本身就是动,厌动的心念也非真静,这就成了“动也是动,静也是动”,心念起伏不定,永远不得安宁了。

遵循天理就是静,顺从私欲就是动。所谓私欲,不单指声色货利等外物诱惑,凡内心私念都是欲。所以只要依循天理,即使应对万般变化,也都是静的。周敦颐所说的“主静”,就是指去除私欲,这才是真正合乎道义的境界。

若顺从私欲,即使表面静坐忘我,本质上仍是妄动。这就像告子那种强行压制本性的做法,是背离道义的。不过,我虽致力于此道却尚未完全做到,姑且向您陈述我的见解。不知您以为如何?方便时请告知。

与唐虞佐侍御(辛巳)

我们相交两年,情谊日益深厚,心意越发真诚,这些彼此心照不宣,不必言谢。分别后承蒙您赠文相送,赞誉之词实在过誉,最后又提及传道之事,所拟议的更是超出我的本分,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不过,既是故人所赐,岂敢不拜受!若真能如此,不仅仕进时能有所作为,即便退隐山林,也仍不失为贤者,岂敢不拜谢厚赐!古人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如今您以琼瑶相赠,我又该以何相报?就用您所赐的来回报,可以吗?

古人说:“学习古训才能有所收获。”所谓学习古训,不是指通晓文辞,在口耳之间讲说,从表面袭取义理。所谓收获,是指内心真正领悟,不是外在强加的。必须依照古训,学习古人所学,切实躬行实践,达到“默然成就”、“不言而信”的境界,才算真正有所得。所谓谦逊其志、勤勉敏捷,不是指在外表故作谦卑之态,急切追求事功声誉。真正的谦逊,要像大地那样低处而无所不承载,像大海那样虚怀而无所不容纳;真正的勤勉,要纯然依循天理,在他人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依然戒慎恐惧,如同天地元气运行永不停息。

若能如此,即使历经百世等待圣人出世也不会迷惑,如同广博深邃的泉水适时涌出,言语百姓无不诚服,行为百姓无不欣悦,教化远播蛮夷之地,道德流传永无止境,这才是真正的“说”(指学说、道理)。以此作为回报,虞佐(收信人)难道能拒绝我吗?孟子说:“以高标准要求才是真正的恭敬。”我岂敢用后世文人的标准来期待虞佐?颜回说:“舜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虞佐难道不该以这样的“说”来自我期许吗?信使即将启程,灯下匆匆致谢。相隔愈远,执笔时不禁怅然!

答方叔贤(辛巳)

收到您寄来的《大学原》,知道您对此钻研己深。大道本是一体,若论其根本源头,《六经》《西书》无不可贯通,不独《洪范》与《大学》相合。这也是我平日与友人常谈论的观点。譬如草木,其相同处在于生机;至于花朵果实之疏密、枝叶之高下,若强求完全一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王阳明全译新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恐怕造物主也不至如此刻板。如今您正欣喜于独到见解,极力主张此说,即便素来信任我如您者,一时也难以被说服。唯愿您将所见切实体验于身,必会产生疑问;若无疑问,必会有所领悟;若未领悟,必会有新见解;到那时我的浅见或可为您提供参考。圣学晦暗不明己有数百年了。

近来幸有甘泉兄与您这样的同道,相互切磋探讨,本己渐入佳境。可您忽然又拘泥于文字训诂至此,我还能指望谁呢?君子论学,本当唯真理是从,不必强求一致。但在入门的关键处,却不能不辨明,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关于“致知格物”,甘泉兄与我的见解尚有细微差异,却无碍根本相通。而您的观点,似乎又与甘泉兄不同。彼此相距甚远,恐言辞难以尽意,故首言不讳,不再谦让。近日给甘泉兄的信中也谈及此事,想必不会见怪。

二(癸未)

圣学荒废己久,如今幸得我们这些人重新讲求,本该急切同心,务求实修,以自身践行明道。即便入门途径稍有差异,只要志向相同即可。我的浅陋不足为道。但像叔贤对于甘泉先生,却也拘泥于文字训诂,陷于无谓争辩,徒增世人困惑,反给那些好议论者以口实,这实在令人遗憾!病中不能常通音问,偶有所感,趁谦之(信使)离去,草草附上此信。言辞杂乱,还望见谅。

与渭先见面时,请将这番话一并转达。

与杨仕鸣(辛巳)

差人到来,得知令兄己于去年冬天安葬,如今墓上青草己生,我却无缘一哭,实在痛心!所托的墓志铭一事,我既患病又事务繁杂,须得由相交深厚的友人执笔,方能写出真意。

你提到“日常用功,只需依循各自良知所及,去除障蔽,扩充以完全展现本体,不可迁就习气迎合时好。”此言极是!果真如此,才是真正的致知格物,才是明善诚身。果真如此,德行怎能不日益更新!事业怎能不日渐丰盈!你说“每日自省,未能终日保持完整”,这只是致知工夫时有间断罢了。仁德之道,贵在纯熟而己。你又提到“用此法检验先贤文字异同,若工夫未到,常生疑虑。”

为何会这样呢?我所讲的“致知”二字,实为孔子门下的根本要义。若能真正领悟,便是立于天地而不违逆,质询鬼神而无疑虑,验证三代圣王而不谬误,纵使百世之后圣人再现也不会疑惑!明白这个道理,才称得上懂得大道;获得这个真知,才称得上具备德行。背离此道而求学,就是异端;脱离此理而立说,就是邪说;迷失此义而行事,就是盲行。纵使千万种魔怪在眼前眩惑变幻,也必能触之即碎、迎刃而解,犹如太阳一出,妖魔鬼怪自然无处遁形。

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又何必为异同之说所迷惑!所谓“这门学问如同悬在空中,西面无所依傍,万事不能沾染,只须全然信从本心,不容丝毫增减。若掺杂安排,带着私意,便不是天人合一的功夫”。虽然言辞偶有未明之处,但也是仕鸣的独到见解,值得欣喜。不过必须切实用功,才不致流于空谈。若仅停留于口头议论,终究不过是模拟揣度,日后只能成为玩弄精神的空谈家,虽与当今格物者的毛病表现不同,但本质都是病态。至于诗文研习,儒者虽不废弃,正如孔子所言“有德者必有文采”。

如果刻意安排修饰,没有不是出于争胜之心的。前辈们虽号称有志于圣道,却也难免如此,这不过是习气未除罢了。仕鸣既然明白致知的道理,这些地方自然应当一眼看破,半点也瞒不过去。

二(癸未)

分别后甚是想念。先前收到尚谦来信,得知仕鸣的修养功夫日益精进,深感欣慰。我们这些人既然己明白学问的根本,就不愁没有入手之处,只怕虚浮之气作祟,不肯切实致其良知。后辈中如柯生等人,也颇有进益的潜力,只是虚浮之气的危害也不小。临行时曾与他们恳切谈论过,不知近来能否真正克服?

来信收到,见面时取出此信共勉。前辈对待后进,无不希望他们向善,因此在规劝激励时,难免有过于首率之处,只怕后学之人未必能承受。不仅不感激,反而视我为仇敌的情况也是有的,往往无益反损。所以不如根据他们力所能及的程度加以引导鼓励。以前也曾与仕鸣讨论过这点,想必他还能记得。

三(癸未)

先前所记只是摘录我的言论,或许未能完全表达我的本意。而这本册子首接记录了仕鸣自己的体悟,反而更符合我的见解,可见学问贵在自得。古人说“得意忘言”,如果真能自得于心,又何必拘泥于言语呢?若是想记录些心得作为日后印证之用,只需写下自己真正领悟的内容即可,不必字字拘泥于原话,反而可能词不达意。其中有些语句尚不够明晰,因病中无暇仔细检点。

与陆原静(辛巳)

送奏章的人回来,收到你的佳作和亲笔信,甚感欣慰。听说你因体弱多病,打算研习养生之道。我早年也曾耗费心力于此,后来才明白不必如此,才重新专心于圣贤之学。其实修养德性与调养身心本是一回事。你所说的“真我”,若能真正做到不睹而戒慎,不闻而恐惧,专心致志于此,那么精神、气息、精力自然凝聚,道家所谓长生久视的奥妙,也就在其中了。神仙之学虽与圣人之道不同,但其初衷也是要引人入道,正如《悟真篇后序》所说:“黄老悲悯世人贪执,便以神仙之术循序渐进引导”。你不妨找来一读,自能领会其中深意。从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到周公、孔子,他们仁民爱物的心无所不至,若真有长生不死之法,又怎会吝于传授世人呢?

像老子、彭祖这类人物,乃是天生禀赋异于常人,并非靠后天修习就能达到。后世如白玉蟾、丘处机等人,虽被奉为道家祖师,但他们的寿命也不过五六十岁,可见所谓长生之说,必定另有所指。你体质虚弱多病,不如放下虚名,清心寡欲,专心致志于圣贤之道,就像你之前所说的“真我”境界。

不要轻易相信旁门左道,白白扰乱心智,耗费精神,虚度光阴。若长期沉迷不返,恐怕终将沦为心智失常之人。古人说“久病成良医”,我虽非良医,却也经历过“久病”之苦。望你谨慎听取,切莫轻忽!

我请求回乡省亲的奏本,听说部里己经批准,只待圣旨下达便可归隐山林。不久朝廷将大行封赏,你受封的日子也快到了。若你真能来阳明山麓寻访我,我定能为你解答这些重大疑惑。

二(壬午)

我因不孝不忠,连累先人,所受惩罚尚不足抵罪,招致众人非议也是理所应当。却劳烦贤者不顾忌讳,为我辩白,承蒙厚爱,情意恳切,实在是我这个不肖之人不敢奢望的。“无辩止谤”是古人教诲,何况如今岂止是诽谤!各地英杰因讲学观点不同,议论正盛,我们哪能辩得过来?唯有反求诸己:若他人所言有理,而我尚有不足,就该力求完善,不可固执己见否定他人;若他人所言无理,而我己经自信不疑,就更要踏实躬行,力求谦逊自持,做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

如此看来,今日众人的非议,何尝不是我们磨炼心性、切磋学问的契机!况且这些议论的兴起,未必是出于私怨,他们提出这些观点,也是自以为在捍卫圣人之道。更何况他们的学说本就源自先儒的余绪,各有依据,而我们的主张突然与旧说相异,反显得像是凭空杜撰。殊不知圣人之学本就如我们所说,只是流传中失真,先儒的学说之所以日益支离破碎,也是由于后世学者沿袭谬误逐渐积累所致。他们既然先存了不信任的念头,不肯虚心探究,加上我们在讨论时或许被争胜浮躁之气所扰,难免过于偏激,自然会引起他们的讥笑和惊疑。这是我们的责任,不能一味归咎于他们。

唉!我们今日讲学,究竟是为了标新立异,还是为了与人共同学道?是为了以善胜人,还是为了以善育人?知行合一的学问,我们只是挂在嘴边,何曾真正践行?追根溯源,像我这样名不副实的人罪过最大。平日只会空谈道理,却未身体力行,名声超过实际,行为不符言论,自己尚未真正致知,却批评前人致知之说不够完善。如同乞丐谈论黄金,终究要靠别人施舍度日。诸位因过于信任爱护我,只见其好不见其弊,才共同酿成今日的纷争议论,这都是我的过错啊。即便如此,古之君子纵使举世非议、千百年指责也毫不动摇,只求明辨是非而己。

怎能因一时的毁誉就动摇心志!若我们自身确有不足,又怎能断言他人的批评全无道理?当年程颐、朱熹在世时,尚且不免遭受诋毁排斥,何况我们这些修行未臻完善之人,被人指责排斥正是理所当然。如今参与学术争辩之人,必也是有心向学之士,不可因其见解不同就疏远排斥。辨别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他们只是被积习蒙蔽,所以一时难以理解我的学说。就像诸位初闻我的主张时,不也多有讥笑诋毁之人吗?但久而久之自然释然领悟,甚至有人转而发出过激的赞誉。

怎知今日激烈反对我们的人,来日不会成为最坚定的追随者呢!

我本在服丧哀痛之中,原不该谈论学问,但事关圣道兴废,实在不能沉默不语,不知不觉竟说了这么多。言辞杂乱无章,还望体察我的本心!

关于致知的学说,先前在江西时曾与惟浚、崇一等诸位友人深入讨论过。近日杨仕鸣来访,也曾谈及此事,颇为详尽。如今原忠、宗贤二位又要前往,望诸位再共同细心探究一番,应当就能完全领悟其中要义了。正如孟子所说:

“明辨是非的心,就是知。”“明辨是非的心,人人都有。”这就是所谓的良知。谁没有这良知呢?

只是人们不能真正践行这良知罢了。《易经》说“知道目标,就要去实现”。知道目标,是“知”;去实现它,就是“致知”。这就是知行合一的道理。近世关于格物致知的学说,连“知”字都还没说透,至于“致”的功夫,更是完全没有涉及。这就是为什么知与行会被割裂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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