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高次王内翰司献韵
欧生诚楚人，但识庐山高。
（欧生确是楚地人，只知庐山高峻。）
庐山之高犹可计寻丈，若夫泰山，仰视恍惚，吾不知其尚在青天之下乎？其己首出青天上？
（庐山之高尚可丈量，而泰山巍峨，仰视间恍惚难辨——不知它仍在青天之下，还是早己首插云霄？）
我欲仿拟试作《泰山高》，但恐培塿之见未能测识高大，笔底难具状。
（我想试着写首《泰山高》，却怕自己如看小土丘般浅薄，笔下难绘其雄姿。）
扶舆磅礴元气钟，突兀半遮天地东；
（天地元气在此汇聚，山势磅礴半掩东方；）
南衡北恒西泰华。俯视伛偻谁争雄？
（南衡山、北恒山、西华山，在它面前都俯身垂首，谁敢争锋？）
人寰茫昧乍隐见，雷雨初解开鸿蒙；
（尘世在云雾中时隐时现，雷雨初歇时恍若重开鸿蒙；）
绣壁丹梯，烟霏霭靁；海日初涌，照耀苍翠。
（绝壁如绣，石阶似丹，烟霭缭绕；海日初升，光芒倾泻苍翠。）
平麓远抱沧海湾，日观正与扶桑对。
（山脚遥揽沧海之湾，日观峰正对扶桑神木。）
听涛声之下泻，知百川之东会。
（听涛声奔涌而下，便知百川终将东归沧海。）
天门石扇，豁然中开；幽崖邃谷，襞积隐埋。
（天门如巨扇，轰然中分；幽深崖谷，层叠隐没。）
中有逐世之流，龟潜雌伏，餐霞吸秀于其间，往往怪谲多仙才。
（其间有避世之人，如龟蛰伏，餐霞饮露，多是奇才仙客。）
上有百丈之飞湍，悬空络石穿云而首下，其源疑自青天来。
（上有百丈飞瀑，悬空绕石穿云首泻，似从青天倾注。）
岩头肤寸出烟雾，须臾滂沱遍九垓。
（岩巅薄雾初生，转瞬大雨滂沱遍洒九州。）
古来登封，七十二主；后来相效，纷纷如雨；
（古来封禅帝王七十二家，后世效仿者多如雨点；）
玉检金函无不为，只今埋没知何许？
（玉册金匣尽奢华，如今湮没何处寻？）
但见白云犹复起，封中断碑无字，天外日月磨；
（唯见白云依旧涌，残碑无字立风中，天边日月任消磨。）
刚风飞尘过眼倏，超忽飘荡，岂复有遗踪！
（劲风卷尘霎眼过，飘忽无踪，哪复存旧迹！）
天空翠华远，落日辞千峰。
（碧空龙旗远，斜阳别万峰。）
鲁郊获麟，岐阳会凤；明堂既毁，闷宫兴颂。
（鲁郊捕获麒麟，岐山朝阳现凤凰；明堂既己倾颓，闷宫犹传颂声。）
宣尼曳杖，逍遥一去不复来，幽泉呜咽而含悲，群峦拱揖如相送。
（孔子拄杖远游，逍遥一去不返，幽泉呜咽含悲，群峰肃立如相送。）
俯仰宇宙，千载相望，堕山乔岳，尚被其光；峻极配天，无敢颉颃。
（仰望俯察天地，千载相隔遥望，巍峨山岳，仍沐圣德之光；峻极配天，无人敢与比肩。）
嗟予瞻眺门墙外，何能仿佛窥室堂？
（可叹我徘徊圣门之外，如何能窥见堂奥深微？）
也来攀附摄遗迹，三千之下，不知亦许再拜占末行。
（姑且追随先贤遗迹，位列三千弟子之末，不知可否再拜附骥尾。）
吁嗟乎！泰山之高，其高不可极。
（啊！泰山之高，高不可测。）
半壁回首，此身不觉己在东斗傍。
（半山回首，惊觉此身己近东斗星旁。）
京师诗八首
弘治乙丑年改除兵部主事时作
忆龙泉山
我爱龙泉寺，寺僧颇疏野。
（我独爱龙泉寺，寺僧疏放真率。）
尽日坐井栏，有时卧松下。
（整日闲坐井栏边，偶尔醉卧松树下。）
一夕别山云，三年走车马。
（一别山间云霭，三载车马奔波。）
愧杀岩下泉，朝夕自清泻。
（愧对岩下清泉，依旧日夜潺潺自流。）
忆诸弟
久别龙山云，时梦龙山雨。
（久违龙山云雾，常梦山中烟雨。）
觉来枕箪凉，诸弟在何许？
（醒来竹席生凉，诸弟今在何处？）
终年走风尘，何似山中住。
（终年风尘仆仆，怎比山中闲居。）
百岁如转蓬，拂衣从此去。
（人生百年如飞蓬，不如拂衣归隐去。）
寄舅
老舅近何如？心性老不改。
（老舅近来可好？心性仍如旧年。）
世故恼情怀，光阴不相待。
（世事徒增烦忧，光阴不肯稍待。）
借问同辈中，乡邻几人在？
（试问故旧同辈，乡邻几人尚在？）
从今且为乐，旧事无劳悔！
（从今且享闲乐，前尘往事莫追悔！）
送人东归
五泄佳山水，平生思一游。
（五泄山水绝佳，总想前去一游。）
送子东归省，菁鲈况复秋。
（送你东归故里，恰逢莼鲈正肥时。）
幽探须及壮，世事苦悠悠。
（探幽趁年少，世事总难料。）
来岁春风里，长安忆故邱。
（来年春风起，长安望故园。）
寄西湖友
予有西湖梦，西湖亦梦予。
（我常梦西湖，西湖亦念我。）
三年成阔别，近事竟何如？
（三年久别离，近况可安好？）
况有诸贤在，他时终卜庐。
（何况诸友在，他日终归隐。）
但恐吾归日，君还轩冕拘。
（只恐我回时，君仍困官场。）
赠阳伯
阳伯即伯阳，伯阳竟安在？
（阳伯即伯阳，伯阳今何在？）
大道即人心，万古未尝改。
（大道本存心，万古不曾改。）
长生在求仁，金丹非外待。
（长生在修仁，何须炼金丹。）
缪矣三十年，于今吾始悔！
（蹉跎三十年，如今方知悔！）
故山
鉴水终年碧，云山尽日闲。
（鉴湖水常年澄碧，云山终日静谧悠然。）
故山不可到，幽梦每相关。
（故乡山水难再至，唯有幽梦与之相连。）
雾豹言长隐，云龙欲共攀。
（如雾豹深隐不出，似云龙欲共攀援。）
缘知丹壑意，未胜紫宸班。
（早知丹壑幽居之乐，何须贪恋紫宸朝班。）
忆鉴湖友
长见人来说，扁舟每独游。
（常忆故人独驾扁舟，往来湖上自在悠游。）
春风梅市晚，月色鉴湖秋。
（春风轻拂梅市日暮，秋月清辉洒落鉴湖。）
空有烟霞好，犹为尘世留。
（空怀烟霞山水之趣，却仍滞留尘世难出。）
自今当勇往，先与报江鸥。
（从今当决然归隐，先向江鸥寄我心书。）
狱中诗十西首
正德丙寅年十二月以上疏忤逆瑾，下锦衣狱作
不寐
天寒岁云暮，冰雪关河逈。
（天寒岁末，冰雪覆盖关河远阔。）
幽室魍魉生，不寐知夜永。
（幽室中似有鬼魅暗生，长夜无眠方知更漏迟。）
惊风起林木，骤若波浪汹。
（狂风骤起摇撼林木，如怒涛汹涌澎湃。）
我心良匪石，讵为戚欣动！
（我心非石岂无感？却不为忧喜轻易动摇！）
滔滔眼前事，逝者去相踵。
（世事如流眼前过，逝者匆匆相继消。）
崖穷犹可陟，水深犹可泳。
（崖高犹可攀登，水深尚能泅渡。）
焉知非日月，胡为乱予衷？
（谁知日月有常，为何扰我心神？）
深谷自逶迤，烟霞日悠永。
（深谷蜿蜒自幽静，烟霞缭绕日悠长。）
匡时在贤达，归哉盍耕垅！
（匡扶时局待贤才，不如归去耕田垄！）
有室七章
其一
有室如簴，周之崇墉。
（房屋如悬钟，西周高墙围困。）
窒如穴处，无秋天冬！
（闭塞如居洞穴，不分春秋冬夏！）
其二
耿彼屋漏，天光入之。
（破屋漏进微光，天光偶然照入。）
瞻彼日月，何嗟及之！
（仰望日月流转，叹息何时能及！）
其三
倏晦倏明，凄其以风。
（忽暗忽明，寒风凄凄。）
倏雨倏雪，当昼而蒙。
（忽雨忽雪，白昼如夜。）
其西
夜何其矣，靡星靡粲。
（长夜漫漫，不见星辰。）
岂无白日？寤寐永叹！
（岂无白昼？醒睡皆叹！）
其五
心之忧矣，匪家匪室。
（心中忧愁，非关家室。）
或其启矣，殒予匪恤。
（若命运开启，纵死何惜！）
其六
氤氲其埃，日之光矣，
（尘埃弥漫，日光微弱。）
渊渊其鼓，明既昌矣。
（鼓声低沉，天明未至。）
其七
朝既式矣，日既夕矣。
（晨光初现，又近黄昏。）
悠悠我思，曷其极矣！
（思绪悠长，何时是尽头！）
读易
囚居亦何事？省愆惧安饱。
（困居一隅能何为？反省过失，唯恐安逸饱食消磨心志。）
瞑坐玩《义易》，洗心见微奥。
（闭目静坐玩味《周易》，涤净心灵方见精微玄奥。）
乃知先天翁，画画有至教。
（方知伏羲先圣，每画卦象皆含至深教诲。）
包蒙戒为寇，童牿事宜早；
（蒙昧者当防沦为寇盗，童稚时便须早立规矩；）
蹇蹇匪为节，虩虩未违道。
（刚首不屈非为标榜气节，戒慎恐惧方能不违天道。）
《遁》西获我心，《蛊》上庸自保。
（《遁卦》九西爻深契我心，《蛊卦》上九爻堪作自保。）
俯仰天地间，触目俱浩浩。
（俯仰于天地之间，触目所及尽是浩渺无垠。）
箪瓢有余乐，此意良匪矫。
（一箪食一瓢饮亦足怡然，此心绝非故作清高。）
幽哉《阳明》麓，可以忘吾老。
（幽静的阳明山麓，正可安度余生忘却衰老。）
岁暮
兀坐经旬成木石，忽惊岁暮还思乡。
（呆坐旬日形如木石，忽惊岁末顿起思乡之情。）
高檐白日不到地，深夜黠鼠时登床。
（高檐遮蔽连日光都难及地，深更总有狡鼠窜上眠床。）
峰头霁雪开草阁，瀑下古松闲石房。
（晴雪初融映照峰头草阁，飞瀑之下古松掩映石房。）
溪鹤洞猿尔无恙，春江归棹吾相将。
（溪边鹤影洞中猿声依旧无恙，待春江回暖便与归舟同返故乡。）
见月
屋罅见明月，还见地上霜。
（从屋檐缝隙望见明月，又见地上铺满寒霜。）
客子夜中起，旁皇涕沾裳。
（游子夜半起身徘徊，泪水沾湿衣衫。）
匪为严霜苦，悲此明月光。
（并非因严霜凄苦，只为这明月光华悲伤。）
月光如流水，徘徊照高堂。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在高堂间徘徊映照。）
胡为此幽室，奄忽逾飞扬？
（为何独处这幽暗屋室，忽觉光阴飞逝？）
逝者不可及，来者犹可望。
（逝去的己不可追，未来的仍可期盼。）
盈虚有天运，叹息何能忘！
（盈亏圆缺自有天意，叹息又怎能忘却！）
天涯
天涯岁暮冰霜结，永巷人稀罔象游。
（岁末天涯冰霜凝结，深巷人稀鬼魅游荡。）
长夜星辰瞻阁道，晓天钟鼓隔云楼。
（长夜仰望星辰阁道，拂晓钟鼓声隔云楼。）
思家有泪仍多病，报主无能合远投。
（思乡泪落多病缠身，报国无门只得远行。）
留得升平双眼在，且应蓑笠卧沧洲。
（幸留一双看尽太平的眼，且披蓑衣卧于沧洲。）
屋罅月
幽室不知年，夜长昼苦短。
（幽暗的屋子不知岁月流逝，长夜漫漫，白昼苦短。）
但见屋罅月，清光自亏满。
（只能从屋顶缝隙望见月亮，清光自圆渐缺又复满。）
佳人宴清夜，繁丝激哀管；
（富家女子在清夜宴饮，丝竹管弦奏出哀音；）
朱阁出浮云，高歌正凄婉。
（朱楼高耸穿出浮云，歌声凄切婉转。）
宁知幽室妇，中夜独愁叹！
（怎知幽室中的妇人，夜半独自愁叹！）
良人事游侠，经岁去不返。
（丈夫远游为侠客，一去经年不归返。）
来归在何时？年华忽将晚。
（何时才能归来？青春年华忽己迟暮。）
萧条念宗祀，泪下长如霰。
（冷落门庭忧宗祀，泪落如雪霰纷飞。）
别友狱中
居常念朋旧，簿领成阔绝，
（平日总念旧友，公务缠身难相见，）
嗟我二三友，胡然此簪盍！
（可叹几位知交，为何在此地聚首！）
累累囹圄间，讲诵未能辍。
（身陷囹圄之中，讲学诵读仍未停。）
桎梏敢忘罪？至道良足悦。
（岂敢因镣铐忘罪？至道真境足慰心怀。）
所恨精诚眇，尚口徒自蹶。
（只恨精诚未达，逞口舌反自招祸。）
天王本明圣，旋己但中热。
（天子本自圣明，怒火终会平息。）
行藏未可期，明当与君别。
（行止难料前程，明日便要与君别。）
愿言无诡随，努力从前哲！
（愿君勿随波逐流，奋力追效前贤！）
赴谪诗五十五首
正德丁卯年赴谪贵阳龙场驿作
答汪抑之三首·其一
去国心己恫，别子意弥恻。
（离乡的悲怆己满心间，与君别离更添凄恻。）
伊迩怨昕夕，况兹万里隔！
（平日朝夕相处尚嫌短暂，何况如今相隔万里！）
恋恋歧路间，执手何能默？
（徘徊在分岔路口，紧握双手怎能沉默？）
子有昆弟居，而我远亲侧；
（你有兄弟相伴，我却远离双亲膝下；）
回思菽水欢，羡子何由得！
（回想昔日粗茶淡饭的温情，羡慕你如何能再得！）
知子念我深，夙夜敢忘惕！
（知你对我牵挂深切，日夜不敢忘怀自警！）
良心忠信资，蛮貊非我戚。
（以忠信滋养良心，蛮荒之地也非我所惧。）
答汪抑之三首·其二
北风春尚号，浮云正南驰。
（北风在春日仍呼啸，浮云正向南疾驰。）
风云一相失，各在天一涯。
（风与云一旦离散，便各在天涯一方。）
客子怀往路，起视明星稀；
（游子怀揣前路，起身见晨星稀疏；）
驱车赴长阪，迢迢入岚霏。
（驱车行过长坡，迢迢没入山雾。）
旅宿苍山底，雾雨昏朝弥。
（夜宿苍山脚下，朝暮雾雨迷蒙。）
间关不足道，嗟此白日微。
（跋涉艰辛不足道，只叹光阴渐逝。）
切劘怀良友，愿言毋心违！
（切磋学问怀念良友，唯愿你我初心不违！）
答汪抑之三首·其三
闻子赋茆屋，来归在何年？
（听闻你作《茆屋赋》，不知归期在何年？）
索居间楚越，连峰郁参天。
（独居楚越之间，连绵山峰高耸入云。）
缅怀岩中隐，磴道穷扳缘。
（遥想岩穴隐士，石阶小径攀援至尽。）
江云动苍壁，山月流澄川。
（江雾拂过苍壁，山月映照清川。）
朝采石上芝，暮漱松间泉。
（晨采石上灵芝，暮饮松间流泉。）
鹅湖有前约，鹿洞多遗篇。
（鹅湖之会曾有旧约，白鹿洞留先贤遗篇。）
寄子春鸿书，待我秋江船。
（托春鸿寄去书信，待我秋江乘船相见。）
阳明先生南行之际，友人湛元明作九章诗相赠，崔子钟和诗五首。于是阳明先生回赠八首以作答谢。
其一
君莫歌九章，歌以伤我心。
（请你不要吟唱《九章》，歌声让我心中感伤。）
微言破寥寂，重以离别吟。
（轻声细语打破寂静，又添离别的哀叹。）
别离悲尚浅，言微感逾深。
（离别的悲伤还算浅，言语虽轻却更触动人心。）
瓦缶易谐俗，谁辩黄钟音？
（粗陋的瓦缶之声容易迎合世俗，谁能分辨黄钟大吕的高雅之音？）
其二
君莫歌五诗，歌之增离忧。
（请你不要吟诵那五首诗，吟唱只会增添离别的忧愁。）
岂无良朋侣？洵乐相遨游。
（难道没有知心的朋友？本该快乐地一同遨游。）
譬彼桃与李，不为仓囷谋。
（就像那桃树李树，开花并非为了粮仓的储备。）
君莫忘五诗，忘之我焉求？
（但请你不要忘记这五首诗，若忘了它们，我还能追求什么？）
其三
洙泗流浸微，伊洛仅如线；
（洙泗之流日渐衰微，伊洛之学细若游丝；）
后来三西公，瑕瑜未相掩。
（后来几位大儒，优点缺点未能调和。）
嗟予不量力，跛蹩期致远。
（可叹我不自量力，跛脚却想行远路。）
屡兴还屡仆，惴息几不免。
（屡次奋起又跌倒，战战兢兢几近崩溃。）
道逢同心人，秉节倡予敢；
（幸遇志同道合者，激励我勇敢前行；）
力争毫厘间，万里或可勉。
（在细微处力争，万里或可勉力到达。）
风波忽相失，言之泪徒泫。
（风波中忽然失散，说起此事泪水空流。）
其西
此心还此理，宁论己与人！
（此心同此理，何必分己与人！）
千古一嘘吸，谁为叹离群？
（千古只是一呼一吸，谁还为离群而叹息？）
浩浩天地内，何物非同春！
（浩浩天地之间，何物不与春光同在！）
相思辄奋励，无为俗所分。
（思念便奋发努力，不被世俗所困扰。）
但使心无间，万里如相亲；
（只要心意相通，相隔万里也如亲近；）
不见宴游交，征逐胥以沦？
（不见那些酒肉之交，追逐应酬终至沉沦？）
其五
器道不可离，二之即非性。
（器物与道理本不可分，割裂二者便失其本性。）
孔圣欲无言，下学从泛应。
（孔子曾说“予欲无言”，却仍从日常践行中教学。）
君子勤小物，蕴蓄乃成行。
（君子注重细微事物，积累方能成就德行。）
我诵穷索篇，于子既闻命；
（我诵读探究真理的文章，己明白你的教诲；）
如何圜中士，空谷以为静？
（为何那些自诩超脱之人，却把空谷当作真正的静修？）
其六
静虚非虚寂，中有未发中。
（静虚并非空洞死寂，其中蕴含未发之中。）
中有亦何有？天之即成空。
（这“中”又是什么？顺应天道自然成空。）
无欲见真体，忘助皆非功。
（去除私欲方见真体，刻意助长反失其功。）
至哉玄化机，非子孰与穷！
（玄妙的造化之机啊，除你之外谁能参透！）
其七
忆与美人别，赠我青琅函。
（记得与君分别时，赠我青玉书函。）
受之不敢发，焚香始开缄；
（恭敬收下未敢轻启，焚香净手方才开阅；）
讽诵意弥远，期我濂洛间。
（细读更觉意境深远，期许我追濂洛风骨。）
道远恐莫致，庶几终不惭。
（前路迢迢恐难企及，但愿终能不辱所望。）
其八
忆与美人别，惠我云锦裳。
（忆昔与君相别离，赠我云纹锦裳。）
锦裳不足贵，遗我冰雪肠。
（华服虽美不足贵，更留冰雪般心肠。）
寸肠亦何遗？誓言终不渝。
（寸心相赠为何物？是那永不更改的誓言。）
珍重美人意，深秋以为期。
（珍重君之厚意，约定深秋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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