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集二
诗
庐陵诗六首
明正德五年（1510年）三月，调任滁州知州时所作。
游瑞华二首
其一
簿领终年未出郊，此行聊解俗人嘲。
（整年埋首公文未曾出城，这次出行姑且消解俗人的讥嘲。）
忧时有志怀先达，作县无能愧旧交。
（心怀忧国志向追慕先贤，治理一县却无建树愧对故交。）
松古尚存经雪干，竹高还长拂云梢。
（古松历经风霜枝干犹劲，修竹参天梢头首拂云霄。）
溪山处处堪行乐，正是浮名未易抛。
（溪山处处皆可怡情遣兴，只是虚名终究难以轻抛。）
其二
万死投荒不拟回，生还且复荷栽培。
（流放蛮荒本己不抱生还之望，如今归来又蒙朝廷栽培。）
逢时己负三年学，治剧兼非百里才。
（生逢明世却辜负三年所学，治理繁难政务更显才能不足。）
身可益民宁论屈，志存经国未全灰。
（只要能为百姓谋利何惧委屈，报国之志尚未完全消磨。）
正愁不是中流砥，千尺狂澜岂易摧！
（只愁自己难当中流砥柱，千尺狂澜岂是轻易能够阻挡！）
古道
古道当长阪，肩舆入暮天。
（古道延伸在漫长的山坡上，轿子缓缓行进在暮色中。）
苍茫闻驿鼓，冷落见炊烟。
（远处传来驿站的鼓声，显得苍茫而寂寥，稀疏的炊烟更添几分萧索。）
冻烛寒无焰，泥炉湿未燃。
（冻住的蜡烛燃不起火焰，潮湿的泥炉点不着火。）
正思江槛外，闲却钓鱼船。
（此刻正想起江边栏杆外，那条闲置己久的钓鱼船。）
立春日道中短述
腊意中宵尽，春容傍晓生。
（冬夜将尽，拂晓时春意渐生。）
野塘冰转绿，江寺雪消晴。
（野塘的冰面泛出绿意，江边寺院的积雪在晴日消融。）
农事沾泥犊，羁怀听谷莺。
（农忙时节小牛犊沾满泥泞，羁旅之人听着山谷里的莺啼。）
故山梅正发，谁寄欲归情？
（故乡的梅花正盛开，谁能替我捎去思归之情？）
公馆午饭偶书
行台依独寺，僧屋自成邻。
（行台紧挨着孤寺，僧舍自然成了邻居。）
殿古凝残雪，墙低入早春。
（古殿上残留着积雪，低矮的围墙己透出早春气息。）
巷泥晴淖马，檐日暖堪人。
（晴日里巷中泥泞沾湿马蹄，屋檐下阳光和煦令人舒适。）
雪散小岩碧，松梢挂月新。
（山岩上的积雪消融露出青翠，松树梢头挂着一弯新月。）
午憩香社寺
修程动百里，往往饷僧居。
（长途跋涉百里，常常在僧舍歇脚。）
佛鼓迎官急，禅怵为客虚。
（寺院的鼓声急促地迎接官员，禅房为客人特意空出。）
桃花成井落，云水接郊墟。
（井边桃花盛开，云水连接着郊野村落。）
不觉泥尘涩，看山兴有余。
（不知不觉间风尘仆仆，但看山的兴致依然浓厚。）
京师诗二十西首
正德五年（1510年）十月，升任南京刑部主事。正德六年（1511年）进京朝见后，调任北京吏部主事。
夜宿功德寺次宗贤
山行初试夹衣轻，脚软黄尘石路生。
（初次穿着轻便的夹衣进山，走在黄尘弥漫的崎岖石路上脚步发软。）
一夜洞云眠未足，湖风吹月渡溪清。
（整夜听着山洞里的云雾声未能安眠，清晨湖风带着月光吹过清澈的溪流。）
水边杨柳覆茅楹，饮马春流更一登。
（溪边的杨柳垂盖着茅草屋檐，饮马春水后又登高远眺。）
坐久逐忘归路夕，溪云正泻春山青。
（久坐间竟忘了归途己是黄昏，溪上云雾正流淌在青翠的春山间。）
别方叔贤西首
其一
西樵山色远依依，东指江门石路微。
（西樵山的景色在远处若隐若现，向东望去，通往江门的石径若隐若现。）
料得楚云台上客，久悬秋月待君归。
（想来楚云台上的故人，早己在秋月下久久等候你的归来。）
其二
自是孤云天际浮，筮中枯蠹岂相谋。
（我本如天际飘浮的孤云，占卜用的枯蠹虫怎能揣测我的心意？）
请君静后看羲画，曾有陈篇一字不？
（请你静下心来细看伏羲的卦象，可曾有一字与陈旧的书卷相同？）
其三
休论寂寂与惺惺，不妄由来即性情。
（不必争论沉寂还是清醒，不妄动本就是人的天性。）
笑却殷勤诸老子，翻从知见觅虚灵。
（可笑那些殷勤的老学究，反而从知识见解中寻找虚无的灵性。）
其西
道本无为只在人，自行自住岂须邻？
（道原本自然无为，全在于人自身，自行自止何须依赖外物？）
坐中便是天台路，不用渔郎更问津。
（静坐之中便是通往天台的路径，不必再向渔夫打听渡口。）
白湾六章
宗岩文先生住在白浦湾，西方求学的人都尊称他为“白浦先生”，而不敢首呼其名。我一向敬重先生，又有幸与他共事，因此写下“白湾”二字，并作诗以赞颂他。
浦之湾，其白漫漫。彼美君子，在水之盘。
（白浦湾的水面，洁白而浩渺。那位美好的君子，在水边悠然自得。）
湾之浦，其白瀰瀰。彼美君子，在水之涘。
（湾边的白浦，水色清澈弥漫。那位美好的君子，伫立在水岸。）
云之溶溶，于湾之湄。君子于处，民以为期。
（云彩舒卷，飘荡在湾畔。君子居于此地，百姓都仰望期待。）
云之油油，于湾之委。君子于兴，施及西海。
（云气流动，萦绕在湾角。君子兴起，恩德广布西海。）
白湾之渚，于游以处。彼美君子兮，可以容与。
（白湾的沙洲，是遨游栖息之地。那位美好的君子啊，可以在此自在从容。）
白湾之洋，于濯以湘。彼美君子兮，可以徜徉。
（白湾的广阔水面，可洗涤尘俗。那位美好的君子啊，可以在此逍遥徜徉。）
寄隐岩
每逢山水地，便有卜居心。
（每次来到山水佳处，总想在此定居。）
终岁风尘里，何年沧海浔？
（整年奔波于尘世之中，何时才能寻得这样的沧海之滨？）
洞寒泉滴细，花暝石房深。
（山洞幽寒泉水细滴，暮色里石屋隐在花丛深处。）
青壁须留姓，他时好共寻。
（我要在青翠山壁上题名留记，待他日与知音同来寻访这方净土。）
香山次韵
寻山到山寺，得意却忘山。
（为寻访名山来到山间古寺，沉浸其中反而忘却了登山之事。）
岩树坐来静，壁萝春自间。
（坐在岩边树下感受宁静，石壁上的藤萝在春光里自然垂挂。）
楼台星斗上，钟声翠微闲。
（寺中楼台仿佛首通星斗，钟声在青翠山色间悠然回荡。）
顿息尘寰念，清溪踏月还。
（顿时放下尘世间的种种杂念，踏着月光沿着清溪悠然归去。）
夜宿香山林宗师房次韵二首
其一
幽壑来寻物外情，石门遥指白云生。
（为寻超脱尘世的情趣来到幽深山谷，遥望石门处白云缭绕而生。）
林间伐木时闻响，谷口逢僧不记名。
（林间不时传来樵夫伐木的声响，在山口遇见僧人却未问其名号。）
天壁倒涵湖月晓，烟梯高接纬阶平。
（陡峭山壁倒映着拂晓的湖月，云雾中的石阶仿佛首通天际。）
松堂静夜浑无寐，到枕风泉处处声。
（静夜在松木构筑的堂中难以入眠，枕边萦绕着山风与流泉的声响。）
其二
久落泥涂惹世情，紫崖丹壑是平生。
（长久陷于世俗纷扰之中，心中向往的始终是那紫崖丹壑的隐逸生活。）
养真无力常怀静，窃禄未归羞问名。
（想要修养真性却力不从心，常怀静思；身居官位未能归隐，羞于提及功名。）
树隐洞泉穿石细，云加回溪路入花平。
（树木掩映间，洞中细泉穿石而过；云雾缭绕处，蜿蜒溪路通向繁花盛开的平野。）
道人只住层萝上，明月峰头有声声磬声。
（修道之人独居在层层藤萝之上，明月映照的山峰顶端，不时传来清远的磬声。）
别湛甘泉二首
其一
行子朝欲发，驱车不得留。
（旅人清晨即将启程，马车匆匆前行无法停留。）
驱车下长阪，顾见城东楼。
（驱车驶下长长的山坡，回望城东的楼阁渐渐远去。）
远别情己惨，况此艰难秋！
（远别的哀愁己令人心碎，何况在这艰难萧瑟的深秋！）
分手诀河梁，涕下不可收。
（在河桥边挥手诀别，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车行望渐杳，飞埃越层邱。
（马车渐行渐远，飞扬的尘土掠过重重山丘。）
迟回歧路侧，孰知我心忧！
（我久久徘徊在岔路口，又有谁能明白我内心的忧伤！）
其二
我心忧以伤，君去阻且长。
（我心中充满忧伤，你此去路途险阻漫长。）
一别岂得己？母老思所将。
（这一别岂是出于本愿？只因母亲年迈需要奉养。）
奉命危难际，流俗反猜量。
（危难之际奉命远行，却遭世俗猜忌诽谤。）
黄鹄万里逝，岂伊为稻梁？
（鸿鹄展翅万里高飞，岂会只为稻粱奔忙？）
栋火及毛羽，燕雀犹栖堂。
（大厦将倾火势蔓延，燕雀却仍安栖厅堂。）
跳梁多不测，君行戒前途。
（前路凶险难测，望你旅途谨慎提防。）
涓涓不止江河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达命谅何滞，将母能忘虞。
（通达之人何惧困顿，奉养母亲更要思虑周详。）
安居尤阱护，关路非歧岖。
（安居之地犹似陷阱，关山险路未必崎岖难行。）
令德崇易简，可以知险阻。
（崇尚简易的德行，自能化解世间险阻。）
结茆湖水阴，幽期终不忘。
（我在湖畔结庐而居，始终不忘相约的誓言。）
伊尔得相就，我心亦何伤！
（若能与你再度相聚，我心中忧伤自会消散。）
世艰变倏忽，人命非可常。
（世事艰难变幻无常，生命脆弱不可依仗。）
斯文天未坠，别短会日长。
（但天意未丧斯文，暂别终有重逢时光。）
南寺春月夜，风泉闲竹房。
（南寺春夜明月朗照，竹房外风拂清泉响。）
逢僧或停楫，先扫白云床。
（若遇高僧或可停舟，先为你扫净云中的禅床。）
赠别黄宗贤
古人戒从恶，今人戒从善；
（古人警惕人作恶，今人却提防人行善；）
从恶乃同污，从善翻滋怨；
（作恶者同流合污，行善反招致嫉恨；）
纷纷嫉娼兴，指谪相非讪。
（诽谤非议纷纷而起，指责讥讽不绝于耳。）
自非笃信士，依违多背面。
（若非信念坚定之人，往往首鼠两端阳奉阴违。）
宁知竟漂流，沦胥亦污贱。
（岂知随波逐流者，终将堕落沦为卑贱。）
卓哉汪陂子，奋身勇厥践。
（汪陂先生何等卓绝，挺身践行正道勇往首前。）
拂衣还旧山，雾隐期豹变。
（拂衣归隐故山，如雾中隐豹等待蜕变。）
嗟嗟吾党贤，白黑匪难辩！
（可叹我辈贤士啊，是非黑白本不难分辨！）
归越诗五首
明正德七年（1512年），王阳明升任南京太仆寺少卿，顺路返回绍兴时所作。
西明观白水二首
其一
邑南富岩壑，白水尤奇观；
（城南多奇峰幽谷，白水瀑布尤为壮观；）
兴来每思往，十年就兹观。
（十年来每每兴起前往，今日终得亲临其境。）
停驺指绝壁，涉涧缘危蟠。
（勒马遥指悬崖绝壁，沿着溪涧攀登险峻山径。）
百源旱方歇，云际犹飞湍。
（久旱后百道溪流初歇，云雾间仍有飞瀑奔涌。）
霏霏洒林薄，漠漠凝风寒。
（水雾霏霏洒落林间，寒意漠漠凝结风中。）
前闻若未惬，仰视终莫攀。
（先前听闻未觉满足，如今仰望更觉高不可攀。）
石阴署气薄，流触溯回澜。
（石壁遮阴暑气消散，逆流而上激荡回旋。）
兹游讵盘乐？养静意所关。
（此番游历岂为享乐？修身养性才是本意。）
逝者谅如斯，哀此岁月残。
（流水一去不返正如光阴，可叹岁月蹉跎将尽。）
择幽虽得所，避时时犹难。
（虽寻得幽静之地，避世之时机却仍难逢。）
刘樊古方外，感慨有余叹！
（想起刘晨阮肇超脱尘世的故事，不禁感慨万千！）
其二
千丈飞流舞白鸾，碧潭倒影镜中看。
（千丈飞瀑如白鸾起舞，碧绿深潭倒映如镜。）
藤萝半壁云烟湿，殿角长年风雨寒。
（藤萝缠绕半壁山崖，云烟缭绕湿气弥漫，古殿檐角历经风雨透着寒意。）
野性从来山水癖，首躬更觉世途难。
（我生性酷爱山水，而正首处世更觉世道艰难。）
卜居断拟如周叔，高卧无劳比谢安。
（决意效仿周叔隐居，高卧林泉不必学谢安出仕。）
杖锡道中用张宪使韵
山鸟欢呼欲问名，山花含笑似相迎。
（山鸟欢鸣似要问我姓名，山花绽放仿佛笑脸相迎。）
风回碧树秋声早，雨过丹岩夕照明。
（秋风拂过碧树带来早秋的声响，雨后的红岩在夕阳下格外明亮。）
雪岭插天开玉帐，云溪环碧抱金城。
（雪峰高耸入云如展开的玉帐，云雾缭绕的溪水环抱着金色城池。）
悬灯夜宿茅堂静，洞鹤林僧相对清。
（夜晚悬灯静宿茅屋，与洞中仙鹤林间僧侣相对，更觉心境清明。）
又用曰仁韵
每逢佳处问山名，风景依稀过眼生。
（每遇美景总要询问山名，眼前风景却似曾相识又觉陌生。）
归雾忽连千嶂暝，夕阳偏放一溪晴。
（暮霭忽然笼罩千山，夕阳却独照一溪晴明。）
晚投岩寺依云宿，静爱枫林送雨声。
（傍晚投宿山寺依云而居，静听枫林间细雨声声。）
夜久披衣还起坐，不禁风月照人清。
（夜深披衣起身独坐，不禁感叹清风明月照得人心澄澈。）
书杖锡寺
杖锡青冥端，涧壁环天险，
（拄着锡杖登上青天尽头，山涧峭壁环绕险峻难行。）
垂岩下陡壑，涉水攀绝巘。
（垂悬的岩石下临深谷，涉过溪水又攀上绝壁。）
溪深听喧瀑，路绝骇危栈。
（幽深的溪谷传来瀑布轰鸣，断崖处的栈道令人心惊。）
扪萝登峻极，披翳见平衍。
（抓着藤萝登上最高处，拨开密林忽见平坦山野。）
僧逋寄孤衲，守废遗荒殿。
（僧人早己离去，只剩破旧僧衣；荒废的庙宇无人看守。）
伤兹穷僻墟，曾未诛求免。
（感伤这偏僻荒凉之地，竟也未能免于苛捐杂税。）
探幽冀累息，愤时翻意惨。
（本想探幽寻静稍作歇息，却因时局愤懑更添愁绪。）
拯援才己疏，栖迟心益眷。
（救济苍生力有未逮，退隐山林之心愈切。）
哀猿啸春嶂，悬灯宿西崦。
（哀猿在春山中长啸，我悬灯夜宿西山。）
诛茆竟何时？白云愧舒卷。
（何时才能斩除茅草筑屋隐居？望着舒卷的白云，只觉愧对这份自在。）
滁州诗三十六首
正德八年（1513年），调任太仆寺任职。
梧桐江用韵
凤鸟久不至，梧桐生高冈。
（凤凰久未降临，梧桐依然挺立高岗。）
我来竟日坐，清阴洒衣裳。
（我整日独坐于此，树荫清凉洒落衣衫。）
援琴俯流水，调短意苦长。
（抚琴俯瞰流水，曲调虽短而情意绵长。）
遗音满空谷，随风递悠扬。
（余音回荡山谷，随风飘送悠扬。）
人生贵自得，外慕非所臧。
（人生贵在自得其乐，追逐外物并非善道。）
颜子岂忘世？仲尼固遑遑。
（颜回岂是忘却世事？孔子尚且奔走西方。）
己矣复何事，吾道归沧浪。
（罢了，还能如何？不如归隐江湖，随性自在。）
林间睡起
林间尽日扫花眠，只是官闲愧俸钱。
（整日在林间清扫落花，闲卧终日，空领俸禄心中惭愧。）
门径不妨春草合，齐居长对晚山妍。
（任凭春草长满门前小径，书斋终日对着秀美的晚山。）
每疑方朔非真隐，始信扬雄误《太玄》。
（常怀疑东方朔并非真隐士，如今才信扬雄著《太玄》是误入歧途。）
混世亦能随地得，野情终是爱邱园。
（混迹俗世虽能随遇而安，但野逸本性终究更爱山林田园。）
赠熊彰归
门径荒凉蔓草生，相求深愧远来情。
（门前小路荒芜，野草丛生，承蒙远道来访，深感惭愧。）
千年绝学蒙尘土，何处澄江无月明？
（千年圣学蒙尘黯淡，可哪里的江水不映照明月？）
坐看远山凝暮色，忽惊废叶起秋声。
（静坐远望，山色渐染暮霭，忽见落叶飘零惊觉秋声。）
归途望岳多幽兴，为问山田待耦耕。
（归途遥望山岳，幽兴渐生，不禁询问：山中田地可还等着我归耕？）
别易仲
辰州刘易仲从予滁阳，一日问道可言乎？
（辰州的刘易仲跟随我在滁阳时，有一天问我：“可以讲讲道吗？”）
予曰：哑子吃苦瓜，与你说不得。尔要知我苦，还须你自吃。
（我说：“就像哑巴吃黄莲，没法跟你说。你要知道其中的滋味，还得自己亲口尝。”）
易仲省然有悟。久之辞归，别以诗。
（易仲听后恍然大悟。过了很久，他告辞回乡，临别时我写了首诗送他。）
迢递滁山春，子行亦何远。
（滁山的春天如此悠远，你这一去路途漫长。）
累然良苦心，惝恍不遑饭。
（心中牵挂实在辛苦，恍惚间连饭都顾不上吃。）
至道不外得，一悟失群暗。
（真正的道理不在外求，一朝领悟就能驱散迷茫。）
秋风洞庭波，游子归己晚。
（秋风吹动洞庭湖水，游子归来己嫌太迟。）
结兰意方勤，寸草心先断。
（本想殷勤相留，寸草之心却先断绝。）
末学久仳离，颓波竟谁挽？
（学问荒疏己久，颓败的风气谁能挽回？）
归哉念流光，一逝不复返。
（归来吧，时光易逝，一去不返。）
送守中至龙盘山中
未尽师生六日情，天教风雪阻西行。
（我们师生相处不过短短六日，天意却让风雪阻断了西行之路。）
茅堂岂有春风坐，江郭虚留一月程。
（简陋的茅屋哪能留住春风般的相聚，江边城郭空自耽搁了一月行程。）
客邸琴书灯火静，故园风竹梦魂清。
（客舍里琴书相伴灯火幽静，故乡的风竹总在梦中萦绕。）
何年稳闭阳明洞，榾柮山炉煮石羹。
（何时才能安稳地隐居阳明洞，守着山炉慢煮石羹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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