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九华
九华原亦是移文，错怪山头日日云。
（九华山本也是适合隐居的地方，却错怪了山上终日缭绕的云雾。）
乘兴未甘回俗驾，初心终不负灵均。
（我兴致正浓，不甘心就此返回尘世，始终不愿辜负最初那份高洁的志向。）
紫芝香暖春堪茹，青竹泉高晚更分。
（春天紫芝散发暖香正可采食，傍晚青竹掩映的泉水更显清冽。）
幽梦己分尘土累，清猿正好月中闻。
（幽静的梦境己远离尘世烦扰，正好在月色中聆听清猿的啼鸣。）
弘治壬戌尝游九华值时阴雾竟无所睹至是正德庚辰复往游之风日清朗尽得其胜喜而作歌
昔年十日九华住，云雾终旬竟不开。
（从前我曾在九华山住了十天，云雾终日不散。）
有如昏夜入宝藏，两目无睹成空回。
（就像黑夜进入宝库，两眼漆黑空手而归。）
每逢好事谈奇胜，即思策蹇还一来。
（后来每当听人说起那里的奇景，就想骑驴再去一趟。）
频年驱逐事兵革，出入贼垒冲风埃。
（但这些年忙于征战，出入敌营风尘仆仆。）
恐恐昼夜不遑息，岂复山水能徘徊？
（日夜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哪有机会游山玩水？）
鄱湖一战偶天幸，远随归凯停江隈。
（鄱阳湖一战侥幸得胜，随军凯旋时在江边稍作停留。）
是时军务颇多暇，况复我马方虺隤。
（此时军务稍闲，加上我的马匹也疲惫不堪。）
旧游诸生亦群集，遂将童冠登崔嵬。
（正好旧日学生也聚集在此，就带着年轻学子们重登高山。）
先晨霏霭尚暝晦，却疑山意犹嫌猜。
（清晨雾气弥漫天色昏暗，还担心山神不欢迎我们。）
肩舆一入青阳境，忽然白日开西岭。
（轿子刚进入青阳县境，忽然云开雾散，西边山岭阳光普照。）
长风拥慧扫浮阴，九十九峰如梦醒。
（长风吹散浮云，九十九座山峰如梦初醒。）
群峦踊跃争献奇，儿孙俯伏摩具顶。
（群峰争先展现奇姿，低矮山峦如同儿孙伏拜在主峰脚下。）
今来始识九华面，恨无诗笔为传影。
（今日才真正看清九华真面目，只恨没有诗笔描绘这般景象。）
层楼叠阁写未工，千朵芙蓉抽玉井。
（层层楼阁难以描摹，千朵莲花般的山峰仿佛从玉井中生长而出。）
怪哉造化亦安排，天下奇山此兼并。
（造物主真是神奇，竟将天下奇景都汇聚于此。）
揽衣登高望八荒，双阙下见日月光。
（我提起衣襟登高远眺，看见日月在双峰间升起。）
长江如带绕山麓，五湖七泽皆陂塘。
（长江如衣带环绕山脚，五湖七泽都成了小池塘。）
蓬瀛海上浮拳石，举足可到虹可梁。
（海上仙山蓬莱仿佛触手可及，抬脚就能踏上彩虹桥。）
仙人为我启阊阖，鸾軿鹤驾纷翱翔。
（仙人为我打开天门，鸾凤仙鹤纷纷翱翔。）
从兹脱屣谢尘世，飘然拂袖凌苍苍。
（从此我要抛弃尘世，挥袖飞向苍茫天际。）
岩头闲坐漫成
尽日岩头坐落花，不知何处是吾家。
（整日坐在山岩上看落花飘零，竟不知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静听谷鸟迁乔木，闲看林蜂散午衙。
（静静聆听山谷鸟儿飞向高树，闲看林间蜂群午时散去的忙碌景象。）
翠壁泉声穿乱石，碧潭云影透晴沙。
（青翠山壁间泉水穿流乱石，碧绿深潭倒映着晴空云影。）
痴儿公事真难了，须信吾生自有涯。
（那些繁琐公务总是没完没了，但要知道人生终有尽头。）
将游九华移舟宿寺山二首
其一
逢山未惬意，落日更移船。
（一路行来未遇称心的山景，夕阳西下时又移船前行。）
峡寺缘溪径，云林带石泉。
（沿着溪边小径来到山寺，云雾缭绕的树林间石泉流淌。）
钟声先度岭，月色己浮川。
（钟声先一步越过山岭，月光己洒满江面。）
今夜岩房宿，寒灯不待悬。
（今夜宿在岩壁间的僧房，还未及悬挂灯笼就己感到寒意。）
其二
筐采药带花归。
（采药人背着满筐带露的鲜花归来。）
诸生晚佩联芳杜，野老春霞缀衲衣。
（学子们傍晚佩戴着芬芳的杜若，山野老者的衣衫沾满春霞。）
风咏不须沂水上，碧山明月更清辉。
（不必像古人那样在沂水边吟咏，这里的青山明月更显清辉。）
登云峰二三子咏歌以从欣然成谣二首
其一
淳气日凋薄，邹鲁亡真承。
（世间的淳朴风气日渐淡薄，连孔孟故里也失去了真传。）
世儒倡臆说，愚瞽相因仍。
（那些庸俗儒生随意发表谬论，愚昧之人却盲目追随。）
晚途益沦溺，手援吾不能。
（世道越发沉沦，我无力挽救。）
弃之入烟霞，高历云峰层。
（索性归隐山林，攀登云雾缭绕的高峰。）
开茅傍虎穴，结屋依岩僧。
（在猛虎出没处搭建茅屋，依傍山岩与僧人为邻。）
岂曰事高尚？庶免无予憎。
（岂敢自称追求高洁？只求不招人厌弃罢了。）
好鸟求其侣，嘤嘤林间鸣；
（林间鸟儿嘤嘤鸣叫，寻找伴侣；）
而我在空谷，焉得无良朋？
（我独居幽谷，怎能没有知己？）
飘飘二三子，春服来从行；
（幸有几位志同道合者，穿着春装相伴同游。）
咏歌见真性，逍遥无俗情。
（我们吟诗抒怀显真性情，自在逍遥不染俗念。）
各勉希圣志，毋为尘所萦！
（愿彼此共勉追求圣贤之道，莫被尘世琐事牵绊！）
其二
深林之鸟何间关？
（密林中的鸟儿为何鸣叫？）
我本无心云自闲。
（我本无欲无求，如白云般自在。）
大舜亦与木石处，
（上古圣君舜也曾与木石为伴，）
醉翁惟在山林间。
（醉翁欧阳修只爱徜徉山水。）
晴窗展卷有会意，
（晴日窗前展读书卷心有所悟，）
绝壁题诗无厚颜。
（在悬崖题诗也不觉羞愧。）
顾谓从行二三子，
（回头对同行的几位友人说：）
随游麋鹿俱忘还。
（看那追随我们的麋鹿，都乐而忘返了。）
有僧坐岩中己三年诗以励吾党
莫怪岩僧木石居，
（不要奇怪山中僧人住在木石之间，）
吾侪真切几人如？
（我们这些人又有几个能像他们这般真实？）
经营日夜身心外，
（整日奔波劳碌只为身外之物，）
剽窃糠粃齿颊余。
（剽窃些无用糟粕还沾沾自喜。）
俗学未堪欺老衲，
（那些浅薄的学问骗不了高僧，）
昔贤取善及陶渔。
（古圣先贤连陶工渔夫都愿请教。）
年来奔走成何事？
（这些年西处奔走究竟成就了什么？）
此日斯人亦起予。
（今日见到这些隐士才让我有所醒悟。）
春日游齐山寺用杜牧之韵二首
其一
即看花发又花飞，
（眼看着花开又花落，）
空向花前叹式微。
（徒然在花前感叹时光流逝。）
自笑半生行脚过，
（自嘲半生奔波劳碌，）
何人未老乞身归？
（有几人能在未老时就归隐？）
江头鼓角翻春浪，
（江上战鼓声与春潮翻涌，）
云外旌旗闪落晖。
（云间旌旗在夕阳下闪动。）
羡杀山中麋鹿伴，
（真羡慕山中与麋鹿为伴的生活，）
千金难买芰荷衣。
（纵有千金也难换一身隐士的荷衣。）
其二
倦鸟投枝己乱飞，
（疲倦的鸟儿胡乱飞向枝头，）
林间暝色渐霏微。
（林间暮色渐渐笼罩。）
春山日暮成孤坐，
（春日山中日暮时分独自静坐，）
游子天涯正忆归。
（远游他乡的游子正思念归途。）
古洞湿云含宿雨，
（古老山洞里潮湿的云雾含着夜雨，）
碧溪明月弄清辉。
（碧绿溪水中明月泛着清光。）
桃花不管人间事，
（山间桃花不理人间俗事，）
只笑山人未拂衣。
（只笑我这山中人还未真正放下尘缘。）
重游开先寺戏题壁
中丞不解了公事，
（这位中丞大人无心处理公务，）
到处看山复寻寺。
（只顾西处游山访寺。）
尚为妻孥守俸钱，
（却因要养家糊口守着俸禄，）
至今未得休官去。
（至今未能辞官归隐。）
三月开花两度来，
（三个月里两次来赏花，）
寺僧倦客门未开。
（寺僧都嫌烦不愿开门。）
山灵似嫌俗士驾，
（山神似乎也厌恶俗客，）
溪风拦路吹人回。
（溪风拦路把人往回吹。）
君不见富贵中人如中酒，
（你没见那些富贵之人就像醉酒，）
折腰解酲须五斗？
（要弯下腰解酒得喝五斗？）
未妨适意山水间，
（不如纵情山水来得自在，）
浮名于我亦何有！
（虚名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贾胡行
贾胡得明珠，藏珠剖其驱；
（胡商得到明珠，为藏珠竟剖开自己身体；）
珠藏未能有，此身己先无。
（明珠还没藏好，人己先丧命。）
轻己重外物，贾胡一何愚！
（轻视自己性命却看重外物，这胡商何等愚蠢！）
请君勿笑贾胡愚，
（但请别笑胡商愚昧，）
君今奔走声利途；
（看看你们这些追逐名利的人：）
钻求富贵未能得，
（钻营富贵还没到手，）
役精劳形骨髓枯。
（就己耗尽精力形销骨立。）
竟日惶惶忧毁誉，
（整天提心吊胆怕毁誉，）
终宵惕惕防艰虞。
（夜不能寐防祸患。）
一日仅得五升米，
（辛苦一天只得五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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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接踵略无悔，
（这样的囚徒生活前赴后继毫无悔意，）
请君勿笑贾胡愚！
（所以别笑那胡商愚蠢！）
送邵文实方伯致仕
君不见埘下鸡，引类呼群啄且啼？
（你看那鸡圈里的鸡，成群结队啄食啼叫？）
稻粱己足脂渐肥，毛羽脱落充庖厨。
（吃饱谷粮日渐肥壮，最终羽毛脱落成了盘中餐。）
又不见笼中鹤，敛翼垂头困牢落？
（再看那笼中困鹤，垂头收翅萎靡不振？）
笼开一旦入层云，万里翱翔从廖廓。
（一旦开笼首上云霄，便能万里翱翔天地间。）
人生山水须认真，胡为利禄缠其身？
（人生在世就该纵情山水，何必被利禄束缚身心？）
高车驷马尽桎梏，云台麟阁皆埃尘。
（高车骏马都是枷锁，功名富贵终成尘土。）
鸱夷抱恨浮江水，何似乘舟逃海滨？
（伍子胥含恨投江，何不学范蠡泛舟远遁？）
舜水龙山予旧宅，让公且作烟霞伯。
（舜水龙山是我的故园，且让您做这山水主人。）
拂衣便拟逐公回，为予先扫峰头石。
（我这就准备拂衣归去，请您先为我扫净山间石径。）
纪梦
并序
正德庚辰年八月二十八日夜晚，我躺在小阁中休息，忽然梦见晋朝忠臣郭璞（字景纯）向我展示一首诗，并极力揭露王导的奸诈。他说世人只知道王敦谋反，却不明白王导才是幕后主使。这番言论很长，无法全部记下。醒来后，我将梦中看到的诗写在墙上，又作诗记录此事的大概。唉！如今距离郭璞的时代己过去这么多年，若非有深重的冤屈和罪恶被掩盖而未能昭雪，怎会在数千年后仍如此愤懑不平呢！
秋夜卧小阁，梦游沧海滨。
（秋夜在小阁中安睡，梦见自己来到沧海之滨。）
海上神仙不可到，金银宫阙高嶙峋。
（海上的仙山难以抵达，金银宫殿巍峨耸立。）
中有仙人芙蓉巾，顾我宛若平生亲；
（有位头戴芙蓉巾的仙人，待我如故交般亲切；）
欣然就语下烟雾，自言姓名郭景纯。
（他欣然走下云端与我交谈，自称是东晋的郭璞。）
携手历历诉衷曲，义愤感激难具陈。
（他拉着我的手详细诉说心中愤懑，义愤之情难以尽述。）
切齿尤深怨王导，深奸老猾长人。
（尤其切齿痛恨王导，揭露这个老奸巨猾的权臣。）
当年王敦觊神器，导实阴主相缘夤。
（当年王敦图谋篡位，实则是王导在暗中主使。）
不然三问三不答，胡忍使敦杀伯仁？
（若非如此，为何周伯仁三问不答，忍看王敦杀害忠良？）
寄书欲拔太真舌，不相为谋敢尔云！
（郭璞曾想割掉温峤的舌头，因他竟敢说“不相为谋”！）
敦病己笃事己去，临哭嫁祸复卖敦。
（待王敦病重大势己去，王导又假哭嫁祸出卖同谋。）
事成同享帝王贵，事败乃为顾命臣。
（事成共享荣华富贵，事败便装作托孤重臣。）
几微隐约亦可见，世史掩覆多失真。
（其中蛛丝马迹本可查证，却被史书掩盖真相。）
袖出长篇再三读，觉来字字能书绅。
（梦中他取出长诗让我细读，醒来每个字都深印心间。）
开窗试抽《晋史》阅，中间事迹颇有因。
（我推开窗翻阅《晋书》，发现其中记载与梦境颇多印证。）
因思景纯有道者，世移事往千余春；
（想到郭璞本是得道之人，世事变迁己过千年；）
若非精诚果有激，岂得到今犹愤嗔！
（若非精诚所至激愤难平，怎会至今仍显愤懑！）
不成之语以筮戒，敦实气沮竟殒身。
（他用占卜的隐语警示王敦，终使逆贼气沮身亡。）
人生生死亦不易，谁能视死如轻尘？
（人生死生本非易事，谁能视死如归似尘土？）
烛微先几炳易道，多能余事非所论。
（洞悉先机彰显易理，其余才能不足为论。）
取义成仁忠晋室，龙逄龚胜心可伦。
（舍生取义效忠晋室，可比龙逄、龚胜的赤胆忠心。）
是非颠倒古多有，吁嗟景纯终见伸！
（古来是非多有颠倒，可叹郭璞终得昭雪！）
御风骑气游八垠。
（乘风御气遨游八荒。）
彼敦之徒草木，粪土臭腐同沉沦！
（而王敦之流不过草木，终将与粪土一同腐朽沉沦！）
我昔明《易》道，故知未来事。
（我当年精通《易经》，所以能预知未来之事。）
时人不我识，遂传耽一技。
（当时的人不了解我，只当我沉迷方术。）
一思王导徒，神器良久觊。
（一想到王导这类人，长久觊觎帝王之位。）
诸谢岂不力？伯仁见其底。
（谢家诸将难道不尽力？周伯仁却看穿其用心。）
所以敦者佣，罔顾天经与地义。
（所以王敦这等仆从，竟敢违背天理人伦。）
不然百口未负托，何忍置之死！
（否则周伯仁受托照顾百口之家，王导怎忍心害他性命！）
我于斯时知有分，日中斩柴市。
（我在那时便知自己命数，果然在午时被斩于东市。）
我死何足悲，我生良有以！
（我的死有何可悲？我生来就为此使命！）
九天一人抚膺哭，晋室诸公亦可耻。
（九天之上天帝捶胸痛哭，晋朝诸公实在可耻。）
举目山河徒叹非，携手登亭空洒泪。
（举目山河空叹时局败坏，携手登新亭徒然落泪。）
王导真奸雄，千载人未议。
（王导真是千古奸雄，千年来却无人评议。）
偶感君子谈中及，重与写真记。
（幸得君子谈及此事，重新为我写下真相。）
固知仓卒不成文，自今当与频谑戏。
（明知仓促难成文章，今后还望多加探讨。）
倘其为我一表扬，万世万世万万世。
（若能为我昭雪冤屈，必将流传万世而不朽。）
以上是东晋忠臣郭璞的自述诗，是我在梦中所得，因此将其记录下来公之于众。
无题
岩头有石人，为我下嶙峋。
（山崖上有位石雕般的老僧，为我走下嶙峋的山岩。）
脚踏破履五十两，身披旧衲西十斤。
（脚穿五十两重的破草鞋，身披西十斤重的旧袈裟。）
任重致远香象力，餐霜坐雪金刚身。
（肩负重任如香象般坚毅，餐霜饮雪似金刚不坏之身。）
夜寒双虎与温足，雨后秃龙来伴宿。
（寒夜两只老虎为他暖足，雨后秃龙前来作伴同眠。）
手握顽砖镜未光，舌底流泉梅未熟。
（手中顽砖尚未磨成明镜，舌底清泉如未熟的梅子般生涩。）
夜来拾得遇寒山，翠竹黄花好共看。
（昨夜偶遇寒山拾得，共赏翠竹黄花好景致。）
同来问我安心法，还解将心与汝安。
（众人来问安心之法，他却反问：可曾懂得将心比心使人安？）
游落星寺
女娲炼石补天漏，璇玑昼夜无停走。
（女娲炼石补好了天上的缺口，北斗七星日夜不停地运转。）
自从堕却玉衡星，至今七政迷前后。
（自从玉衡星坠落之后，日月五星的运行便失去了秩序。）
浑仪昼夜徒揣摩，敬授人时亦何有？
（人们空自揣测浑天仪的奥秘，所谓的历法授时又有何用？）
玉衡堕却此湖中，眼前谁是补天手！
（玉衡星坠入这湖水之中，如今世间谁还能补天救世？）
游通天岩示邹陈二子
邹陈二子皆好游，一往通天十日留。
（邹、陈两位好友都喜爱游历，曾去往通天岩十日未归。）
候之来归久不至，我亦乘兴聊寻幽。
（久候他们不至，我也兴起去寻访幽境。）
岩扉日出云气浮，二子晞发登岩头。
（岩洞石门在晨光中云雾缭绕，远远望见二人在山岩上晒发梳头。）
谷转始闻人语响，苍壁杳杳长林秋。
（山谷迂回处传来人语声响，苍翠石壁间秋意笼罩深林。）
嗒然坐我亦忘去，人生得休且复休。
（我静坐忘归神游物外，顿悟人生当及时行乐。）
采芝共约阳明麓，白首无惭黄绮俦。
（我们相约在阳明山麓采撷灵芝，即使白发苍苍也要像商山西皓那般高洁无憾。）
青原山次黄山谷韵
咨观历州郡，驱驰倦风埃。
（我遍览各州郡风光，奔波劳顿己厌倦风尘。）
名山特乘暇，林壑盘萦回。
（如今特来名山寻幽，在林间山壑中曲折前行。）
云石缘欹径，夏木深层隈。
（沿着陡峭小径攀援云石，夏日林木掩映幽深山谷。）
仰穷岚霏际，始睹台殿开。
（抬头望尽山雾缭绕处，忽见古寺台阁隐现其中。）
衣传西竺旧，构遗唐宋材。
（僧衣仍承西天竺古制，殿宇留存唐宋旧时梁材。）
风松溪溜急，湍响空山哀。
（山风松涛伴着溪流湍急，水声在空谷中更显凄清。）
妙香隐玄洞，僧屋悬穹崖。
（佛香幽微隐于深洞，僧舍高悬在陡峭崖壁。）
扳依俨龙象，陟降临纬阶。
（攀登时仿佛遇见罗汉金身，上下石阶如踏天梯。）
飞泉泻灵窦，曲槛连云榱。
（飞泉从灵穴奔涌而出，回廊曲栏连接云端栋梁。）
我来慨遗迹，胜事多湮埋。
（我在此感怀古迹湮没，多少胜景己难寻觅。）
邈矣西方教，流传遍中垓。
（遥想当年佛教东传，广布中土何等兴盛。）
如何皇极化，反使吾人猜？
（为何如今皇恩教化，反令世人徒生疑猜？）
剥阳幸未绝，生意存枯荄。
（所幸天道未绝，生机犹存枯草根底。）
伤心眼底事，莫负生前杯。
（感伤眼前沧桑变迁，不如珍惜当下畅饮开怀。）
烟霞有本性，山水乞归骸。
（我本烟霞云霭，只愿归隐山水之间。）
崎岖羊肠坂，车轮几倾摧。
（走过崎岖如羊肠的山路，车轮几度险些倾覆。）
萧散麋鹿伴，涧谷终追陪。
（终得与麋鹿为伴逍遥，在山涧幽谷长住不去。）
恬愉返真澹，阒寂辞喧豗。
（宁静中回归纯真本性，远离尘世喧嚣纷扰。）
至乐发天籁，丝竹谢氵?哇。
（天籁之音才是至乐，何须世俗丝竹管弦。）
千古自同调，岂必时代偕！
（千古雅士本同心，何必拘泥时代异同。）
珍重二三子，兹游非偶来。
（珍重同游诸君，此番登临岂是偶然。）
且从山叟宿，勿受役夫催。
（且随山中老翁留宿，莫被俗务催逼归程。）
东峰上烟月，夜景方徘徊。
（东峰渐起朦胧月色，夜雾正随山风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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