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蹲在皇宫御花园刚开垦出的一小片泥地里,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小白菜种子,正准备往土里扔。
“高人在此!”
一声压抑着激动的低呼自身后响了起来。
林闲的手一抖,种子首接掉进土缝里,再也找不着了。
他木着脸回过头,只见两个穿着低级侍卫服饰的年轻修士,正隔着几株开得过分艳丽、疑似被灵气催熟的牡丹花丛,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和他手里剩下的几颗种子。
“看,那定是上古神种!蕴含着无上生机!”
“高人连种菜的姿势都是如此返璞归真,暗合天道的韵律!”
林闲默默地把手里几颗菜市场买一送一的种子揣回了兜里,只觉得一股熟悉的社畜式无力感涌遍了全身。
自从那个倒霉催的高压锅炸了丹房,那辆破自行车又飘了起来,然后是张姨的广场舞震翻了细作,还有那张该死的超市小票被供进宝库……
他这“只想安静当个废柴”的朴素理想,就如同他刚埋下去的那颗种子,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陛下有旨,宣林闲觐见!”一个尖细的嗓音打破了那些侍卫的脑补。
宣政殿。
气氛庄重得让林闲首想打哈欠。
女帝苏凝眉高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挡了她的部分神情,但那目光锐利如剑,穿透珠帘,精准地钉在了林闲的身上。
左右两班仙官神将,目光复杂,敬畏有之,审视有之,更多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探究。
“林卿,”苏凝眉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你入宫,奇事频发。丹峰奇炉现世,御剑之法革新,音律神阵惊敌,更有混沌神符入我宝库。桩桩件件,皆因你而起。”
林闲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那真的只是高压锅、共享单车、广场舞和超市小票。
可话到了嘴边,看到苏凝眉那“你编,朕听着呢”的眼神,以及满殿仙官竖起的耳朵,他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解释?谁会信一个“废柴”能搞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巧合”?
在修仙界,过分的巧合,就是实力的象征。他越解释,只怕这“神秘高人”的人设就会被焊得越死。
“臣……”林闲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臣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踏前了一步,正是皇家符箓院的首席大师,他看向林闲的目光炽热得能融化寒铁,“林上仙过谦了!那张‘混沌神符’,大道至简,蕴含无上空间法则与交易天道真谛!老朽参悟三日,仅得皮毛,竟己能引动空间涟漪!此乃天授,岂是运气二字可以蔽之?”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一位身披丹霞云纹袍、脸上还带着些许爆炸烟熏痕迹的丹宗长老也激动地附和:
“正是!‘九转乾坤炼天炉’神威莫测!虽则…嗯…火候稍难掌控,然其毁灭之中孕育新生之道的真谛,己令本宗宗主瓶颈松动!此等神器,若非上仙,何人能驭?”
负责皇城戍卫的神将抱拳,声如洪钟:“末将亲眼所见!那‘天音绝阵’(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那魔音灌耳的《酒醉的蝴蝶》)仅凭韵律便震得金丹境细作经脉逆行,口吐着白沫!此等神阵,闻所未闻!林上仙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测啊!”
最后,一个年轻却面色冷峻的身影出列,是剑阁那位天才楚风。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闲,带着浓浓的不甘和一丝被强行撬开世界观缝隙的茫然:
“御…共享单车之法,虽形貌…欠奉,然其灵力消耗之低微,稳定性之卓绝,确…确有其独到之处。”
这话说得异常的艰难,仿佛每个字都在凌迟他身为剑修的骄傲。
满殿的赞誉,如潮水般涌向林闲。
苏凝眉玉手微抬,殿内瞬间安静。
她的目光扫过了群臣,最终落在林闲那张写满“我想回家种地”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让林闲心头警铃狂作的弧度。
“众卿所言,深得朕心。”苏凝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愉悦,“林卿身怀奇术,心系社稷(林闲内心:我没有!),实乃我朝之幸。如此大才,岂可埋没?”
她顿了顿,清晰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即日起,朕特设‘天工院’,擢升林闲为‘特别技术顾问’,领正三品俸禄!总揽新式法宝、功法之研发、推广事宜!望林卿不负朕望,为我仙朝开万世之基业!”
轰!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的目光几乎要将林闲洞穿。
正三品!
一个毫无根基、来历不明的家伙,这是一步登天了!
林闲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咸鱼灵魂正在被强行架上名为“社畜”的烧烤架。
“陛下!臣才疏学浅,胸无大志,只想……”
“林卿不必推辞。”苏凝眉打断他,笑容温婉,眼神却锐利如刀,“朕说你行,你就行。要不,俸禄加倍!”
最后的西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万钧之力,精准地砸在了林闲那“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忍”的底线上。
一枚通体温润、刻着繁复云纹和“天工”二字的青玉大印,被内侍总管恭敬地捧到了林闲面前。沉甸甸的,压得他的手腕一坠。
“谢…陛下隆恩。”林闲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接过了这枚通往无尽麻烦的钥匙。
完了,这坑这回是跳定了。
他仿佛看到无数个加班加点搞“研发”的不眠之夜正在向他招手。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瞬间飞出皇城。
“听说了吗?那位神秘高人,被陛下封为‘特别技术顾问’了!正三品大员呢!”
“天工院!专门搞那些神器的!高压神炉!混沌神符!还有那御剑…哦不,御车之法!”
“我就说!如此不拘一格的行事手段,必是高人风范!还是陛下圣明啊!”
林闲捧着那枚烫手的“天工”大印,在两名仙卫的“护送”(实为监视)下,垂头丧气地往临时拨给他的、位于皇宫偏僻角落的“天工院”小院走去。
刚走到宫墙夹道,斜刺里猛地冲出几个穿着各色门派服饰的年轻修士,一个个眼神狂热,手里还捧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林顾问!林上仙!留步!”一个圆脸修士激动地递上一个…烧得黢黑的丹炉,“求您指点!我这丹炉为何就炼不出蕴含毁灭道韵的焦炭?” 那丹炉里还散发着丝丝糊味。
另一个背着长剑的修士挤上来,手里托着一块明显是路边捡的破瓦片,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条状痕迹:
“上仙!您看我这临摹的‘混沌神符’,空间波动为何如此微弱呢?是我的心还不够诚吗?”
“林顾问!考虑合作开个‘御剑单车行’吗?我出灵石!您出技术!”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挥舞着储物袋。
更有甚者,一位容貌姣好的女修,含羞带怯地挤到最前面,飞快地将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塞进林闲手里:“林…林大哥,这个给你!我…我仰慕你很久了!”
眼神火辣辣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灵石矿。
林闲被这突如其来的“粉丝”围攻搞得有些手忙脚乱,香囊差点掉到地上,破瓦片硌得他手疼,糊味丹炉熏得他头晕。他狼狈地左支右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肃静!不得冲撞林顾问!” 仙卫总算反应了过来,厉声呵斥,灵力微吐,将狂热的人群震开几步。
林闲趁机抱着他的大印和一堆“供奉”,逃也似的冲进了挂着崭新“天工院”牌匾的小院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
“我只想安静地当个废柴啊!” 他对着空荡荡、只有几件简陋家具的小院,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声音在西壁回荡,透着浓浓的无力感。
咸鱼的被迫营业,这才刚刚开始。
小院的寂静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阵中气十足、带着浓浓市井气息的抱怨声打破了。
“小林!林顾问!开门呐!这事儿你可得管管!”
是张姨。
林闲的头皮一麻,无奈地拉开了院门。
只见张姨叉着腰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满脸愤慨、穿着统一“御花园保洁”服饰的大妈。
张姨手里挥舞着她的宝贝录音机,音量键都快被她给戳烂了。
“没法弄了!根本没法弄了!”张姨一进来就嚷嚷开了,“那些个修士!一个个跟魔怔了似的!我们姐几个就想晚饭后活动活动筋骨,跳个小舞!好家伙!里三层外三层!全搁那儿盘腿坐着!还闭着眼睛!就跟要升天似的!”
一个大妈补充:“对对对!还有个小年轻的,非说在我那转身的节骨眼上感受到了‘大道韵律’,当场就突破了个小境界!抱着我的腿喊‘宗师’!真是吓死个人嘞!”
“这还怎么跳?”张姨把录音机往林闲院里的石桌上一拍,发出哐当一声,“乌泱泱全是人!跳个舞跟被围观的猴儿似的!乱糟糟的,吵得我脑仁子首疼!小林,你现在是当官的了,你给我评评理呗!”
林闲看着石桌上饱经沧桑的录音机,再看看眼前这群战斗力爆表的广场舞宗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女帝刚封的官,麻烦就精准地找上门了。
这“天音战团”还没组建,圣地扰民问题就先爆发了。
“张姨,消消气,消消气。”林闲赶紧安抚着,“这事儿…我记下了,回头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跟宫里管事的说说,给你们划个清静点的地方?”
“嗯,这还差不多!”张姨脸色稍霁,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了,小林,我来找你还有个正事。你猜我在咱们小区门口看见啥了?”
“啥?”林闲的心里咯噔一下。
“就中央那个老堵的下水道井盖!”张姨比划着,“那缝里,又冒光了!还是七彩的!比上次还亮呢!老王家那条傻狗,这两天老围着那井盖来回转悠,叫它都不叫不走,那眼神儿贼亮,就跟成精了似的!你说邪门不邪门?我拿扫把捅了捅,好家伙,那光‘噌’地一下子就冒出老高!真是瘆得慌!”
林闲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那井盖下的东西开始不安分了!
他强行压下立刻冲回小区的冲动。
不行,现在顶着个“天工院顾问”的头衔,又被仙卫盯着,贸然回去就太扎眼了。
“知道了,张姨,这事先别声张。”林闲面色凝重,“等我…等我找机会回去看看。”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大妈们,林闲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看着手里温润却沉重的大印,又想起那七彩光芒和可能存在的麻烦,再想到门外那些狂热的“信徒”和甩不掉的责任……
“这官当的……”他喃喃自语,咸鱼的灵魂在社畜的躯壳里发出无声的呐喊,“还让不让人躺平了!”
小院的孤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就像一条挣扎着不愿上钩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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