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老弄堂的清晨，煤炉的烟味混着油条的香气飘在巷子里。
赵强缩在 “便民” 超市的货架后面，眼睛盯着收银台旁的口香糖 —— 不是想吃，是想趁收银员不注意，把它塞进自己的口袋。
他的外套是去年冬天在二手市场买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旧毛衣；
裤子是工地老板拖欠工资时，用一条烟抵给的，太长，他自己剪了裤脚，边缘参差不齐；
鞋子是捡来的运动鞋，鞋底都快掉了，走起路来 “嘎吱” 响。
“小伙子，要买什么？”
收银员阿姨的声音传来，赵强赶紧缩回手，假装看货架上的方便面。
他的脸很红，不是害羞，是自卑 —— 他怕阿姨看出他的心思，怕她像上次那样，指着他的鼻子骂 “小偷”。
赵强是安徽来的打工者，16 岁就跟着老乡来申城，在工地搬砖、在餐馆洗碗、在快递站分拣包裹，可每份工作都做不长 —— 不是他懒，是他总忍不住 “顺手牵羊”：工头的手机、餐馆客人的钱包、快递站的零食，他都偷过。
第一次偷东西，是 12 岁那年。
家里穷，妈妈卧病在床，爸爸出去打工再也没回来。
他饿了三天，实在忍不住，偷了邻居家的一个馒头。
咬第一口时，他哭了 —— 不是因为好吃，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愧疚。
可从那以后，“偷窃” 就成了他的习惯，像毒瘾一样戒不掉。
超市的门被推开，进来个穿精致套装的女人，手里拿着个限量版的 LV 包。
赵强的眼睛亮了 —— 他认识这个包，上次在奢侈品店门口，看到过价签，要三万多。女人走到货架前，拿起瓶进口牛奶，把包放在旁边的购物篮里，转身去拿面包。
赵强的心跳加速，手指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个包要是偷到手，能卖很多钱，足够他交三个月的房租，足够他给老家的妈妈买两盒好点的止痛药。
他趁收银员低头算账，飞快地把包抓过来，塞进自己的外套里 —— 外套很宽大，刚好能遮住。
女人回来时，发现包不见了，尖叫起来：“我的包呢？谁偷了我的包？”
收银员赶紧跑过来，调监控，画面里清晰地拍到赵强偷包的动作。
“抓小偷！” 收银员大喊，赵强转身就跑，外套里的包硌得他肋骨生疼。
他跑过老弄堂的石板路，跑过卖早点的小摊，跑过晾满衣服的竹竿下。
女人的尖叫声和路人的议论声在身后追着他，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背上。
他躲进个废弃的楼道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打开包，里面有个钱包，装着五千多现金，还有张身份证 —— 女人叫孙婷，30 岁，住址是申城的高档小区。
他把现金拿出来，塞进自己的口袋，把钱包和包扔在楼道的角落里 —— 他不敢拿包去卖，怕被警察抓到。
可他没走，只是蹲在角落里，看着手里的现金发呆。
他想起老家的妈妈，每次打电话都说 “我没事，你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
可他知道，妈妈的病越来越重，连最便宜的止痛药都舍不得买。
他也想起上次偷了个老奶奶的退休金，老奶奶坐在地上哭，说 “这是我买药的钱”，他躲在远处，看着老奶奶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下午，赵强去了药店，买了两盒最好的止痛药，又去邮局，把剩下的钱汇给妈妈。
汇款单上的收款人写着 “赵兰”，是他妈妈的名字。
他在附言里写 “妈，这是我打工赚的钱，你好好吃药”，其实他知道，这是偷来的钱，是不干净的钱。
走出邮局，他看到巷口有群志愿者在整理救灾物资 —— 最近申城附近的城市发生了地震，很多人无家可归。
志愿者里有个穿红色马甲的女孩，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沾着尘土，却笑得很灿烂。
她正把一箱矿泉水搬到车上，搬不动，赵强下意识地走过去，帮她搬。
“谢谢！”
女孩笑着说，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也想当志愿者吗？我们还缺人帮忙分发物资。”
赵强的脸又红了，赶紧摇头：“我…… 我还有事。”
他转身想走，却被女孩叫住：“等等，你的鞋子快掉了，我这里有双新的运动鞋，你要不要？”
女孩递来双白色的运动鞋，是全新的，标签还没撕。
赵强愣住了，不敢接：“我…… 我不能要。”
女孩把鞋塞到他手里：“没关系，是捐赠的物资，你穿着正好。你看你的鞋子，都快坏了，走路会受伤的。”
赵强握着鞋子，指尖触到柔软的鞋面，突然想起妈妈小时候给他做的布鞋 —— 也是这样，暖暖的，带着爱的味道。
他抬头想谢谢女孩，却发现女孩己经转身，又去搬物资了。
阳光落在女孩的红色马甲上，像一团燃烧的火，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晚上，赵强躺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看着那双新运动鞋，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偷孙婷包时的慌张，想起女孩递给他鞋子时的笑容，想起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
他突然坐起来，把偷来的现金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 他决定，明天把钱还回去，就算被警察抓，就算被孙婷骂，他也不想再做小偷了。
可他不知道，命运己经为他安排了一场更大的考验，一场能让他彻底改变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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