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厨房的纱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晚正煎着鸡蛋，油星溅到手腕的银镯子上，发出细碎的“滋啦”声——这镯子是结婚时张磊送的，内侧刻的“不离不弃”被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别煎了，跟你说个事。”
张磊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带着股淡淡的烟味，“我想写份遗嘱。”
林晚的煎铲“当啷”掉在锅里。
她转过身，看见张磊手里拿着一叠信纸，眉头拧成个川字：“写这个干什么？你才三十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张磊拉着她坐在餐桌前，把钢笔塞进她手里，“我上周去给你妈交住院费时，遇见个拉货的老伙计，前一天还跟我喝酒，第二天就出车祸没了，连句嘱咐都没留下。”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左手心的创可贴，“我得给你留个保障。”
林晚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看着张磊在信纸上写下“遗嘱”两个大字，笔锋比平时签收据时端正得多。
“所有财产都给我？”她指着“本人身故后，名下修理厂、房产及存款均由妻子林晚继承”那行字，声音带着哽咽。
“不给你给谁？”张磊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哎呀”一声，钢笔从指间滑落，掉在她脚边，“帮捡下？写这玩意儿太费神，手都麻了。”
林晚弯腰去捡钢笔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飞快地在信纸右下角写了行小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像怕被人听见的私语。
等她首起身，他己经把信纸折成西西方方的小块，塞进了牛皮信封：“等下周有空，咱们去公证处办手续。”
“你刚才写什么了？”林晚追问，指尖还残留着钢笔的凉意。
“没什么，备注下修理厂的零件库存。”
张磊把信封放进书桌抽屉，咔嗒一声锁上，钥匙串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对了，有件事得拜托你。”
他突然严肃起来，“若我真出了意外，每年清明记得去看看我爸——他坟头草该除了，老爷子生前最在意这些。”
林晚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
她从没见过张磊的父亲，每次提起，他都以“老爷子脾气怪，怕吓着你”为由推脱，连张照片都没给她看过。
她想问“爸葬在哪座山”，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知道了”。
那天下午，林晚去医院给母亲擦身时，护士笑着说：“你先生真是贴心，早上特意来叮嘱我们，给你母亲换进口的营养液，还说不能让你太劳累。”
林晚摸着母亲枯瘦的手，心里暖烘烘的——苏晴说的那些“高利贷”“陌生女人”，或许真的是误会。
傍晚回家时，张磊正蹲在阳台修自行车，后背的衬衫被汗水浸出大片深色。
看见她回来，他立刻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扳手：“累坏了吧？我炖了鸡汤，给你补补。”
吃饭时，张磊突然说：“下周末带你去公园好不好？就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棵大柳树下，你还记得吗？”
林晚的心跳漏了半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故事来相会，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根本没有大柳树——那是城郊的湿地公园，他们坐在木质栈桥上喂了一下午天鹅，她提过三次，张磊每次都以“太忙”为由岔开话题。
可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她还是点了点头：“记得。”
深夜，林晚睡得正沉，却感觉有人碰她的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张磊正拿着她的手指往自己手机上按——他在用她的指纹解锁。
“阿磊，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张磊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笑了：“你手机响了，我怕吵到你，想帮你关了。”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屏幕漆黑一片，“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给你妈送饭。”
林晚接过手机，指尖冰凉。
她看着张磊转身躺下的背影，突然问：“阿磊，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穿的什么颜色的裙子？”
张磊的身体顿了顿，过了两秒才转过身，刮了刮她的鼻子：“当然记得，是条白色的连衣裙，你说像天鹅的羽毛。”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
第一次约会她穿的是浅蓝色棉布裙，还是他陪她买的——他根本不记得。
她望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陌生，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清真实的模样。
她没有戳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左手心的创可贴不知何时松了，边角蹭着床单，痒得人心慌。
她摸了摸抽屉的方向，那封锁着的遗嘱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张磊的呼吸变得均匀，应该是睡熟了。
她悄悄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亮着一条微信预览，来自备注“李姐”：“遗嘱写好了？别忘了我们说的事。”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的手指悬在手机上方，密码是她的生日，她随时能打开，可她最终还是缩回了手——她怕，怕看见更让她崩溃的真相。
她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客厅的挂钟敲了三点，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想起张磊写遗嘱时的认真，想起他说“给你留个保障”时的温柔，又想起那条陌生的微信，心里像被揉进了一团乱麻。
左手心的创可贴彻底掉了，她摸着心形的疤痕，那里凉得像块冰。
这道疤是三年前为了给张磊熬姜汤烫的，那时他抱着她往医院跑，说“以后我来照顾你”。
可现在，她却连他的话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了。
“阿磊，”她轻声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你真的会永远对我好吗？”
张磊翻了个身，含糊地应了句：“当然了，傻瓜。”
林晚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知道，那封锁在抽屉里的遗嘱，或许根本不是给她的保障，而是另一个谎言的开始。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愿意再等等——等那个曾经抱着她跑过三条街的男人，能再回到她身边。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林晚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内侧的“不离不弃”被体温焐得温热，可她却觉得，那西个字像针，轻轻刺着她的心，提醒着她那些摇摇欲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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