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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训练场风波

小说: 故事来相会,   作者:家有萌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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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像掺了沙的水,把林家训练场的青石地泡得发涨。

二十个箭靶在雾里若隐若现,靶心的红圈被水汽洇得发暗,倒像是谁哭肿的眼睛。

林活泼正站在三阶箭台上,左臂平首如尺,右手勾着弓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右腿微微屈膝,昨日被温温柔叮嘱过的脚踝处,悄悄垫了层厚厚的棉布。

“嗖 ——”

羽箭破雾而出,却在离靶心三寸处偏了个微小的弧度。

“废物!”

一声暴喝从训练场边缘传来。

林啸风拄着嵌银拐杖站在廊下,墨色锦袍的下摆被雾打湿,贴在靴面上像块沉重的铁。

他手里捏着支断箭,箭杆上还沾着风干的血迹,

“你弟弟三天前就能射中红心,你练了半月,还在跟靶心躲猫猫?”

林活泼松开弓弦,箭尾的红缨扫过他手背的旧伤,激起阵细密的痒。

“他那是运气。”

他弯腰去捡地上的箭囊,声音闷在喉咙里,

“祭典表演要的是气势,不是绣花功夫。”

“气势?” 林啸风把断箭扔在地上,拐杖重重砸向青石板,

“去年你在祭典上耍枪,差点戳中温家小姐,那也是气势?”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箭,落在林活泼右腿上,

“又偷摸垫东西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林家子孙的骨头是铁打的,不是棉花裹的!”

林活泼猛地首起身,箭囊里的羽箭相撞,发出阵刺耳的颤音。

“父亲只看见弟弟射中红心,怎么没看见他偷偷在箭杆里灌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雾珠从箭台的木棱上震落,

“还有去年那事,是风自由突然从靶场后面窜出来,我那是为了躲他才偏的方向!”

“还敢顶嘴?”

林啸风的拐杖又砸在地上,这次竟生生敲出个浅坑,

“我看你是被那些野孩子带坏了!”

他朝训练场角落努了努嘴,那里蹲着几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手里握着磨得发亮的木弓,

“放着家族嫡子的身份不要,整天跟码头苦力的崽子混在一起,你想让全雾都的人笑掉大牙?”

“他们比弟弟懂什么是真正的骑射!”

林活泼攥紧了手里的弓,弓梢的雕花硌得掌心生疼,

“上次西港码头失火,是小石头背着个三岁娃娃从火场里冲出来,你那宝贝小儿子还在酒楼里跟人猜拳!”

“放肆!” 林啸风突然扬手,拐杖带着风声扫向箭台的木柱。

三阶高的箭台晃了晃,林活泼下意识扶住栏杆,右腿的棉布垫突然滑了位,疼得他倒抽口冷气。

“阿活!” 一声轻呼从雾里钻出来。

温温柔提着个藤编药箱,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跑来,月白色的裙摆沾了泥点,倒像是雪地里落了几粒梅瓣,

“别跟伯父置气了,你的手又在流血。”

林啸风的拐杖停在半空,目光落在温温柔身上时,冰碴似的眼神稍稍化了些:“温家丫头来了。”

他顿了顿,拐杖缓缓落地,

“让你见笑了,这逆子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伯父言重了。”

温温柔走到箭台下,仰头望着林活泼发白的脸色,

“阿活只是性子急了点,心肠却是极好的。昨日他还特意嘱咐我,给训练场的少年们带些治冻疮的药膏。”

她打开药箱,里面整齐码着十几个小瓷瓶,瓶身上贴着用朱砂写的药名,

“这是用忍冬藤熬的膏子,对冻伤最管用。”

林活泼从箭台上跳下来,落地时右腿一软,差点踉跄。

温温柔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膝盖处的冷汗时,眉头轻轻蹙起:“我就知道你没听话。”

她从药箱里取出卷绷带,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肩膀,

“坐下,重新换药。”

林啸风看着儿子乖乖坐在石阶上,任由温温柔拆开他手上的旧绷带,嘴角撇了撇,却没再说话。

他忽然注意到温温柔药箱角落里的油纸包,包上印着苏家药铺的标记,眼神又沉了沉:“苏理智也来过?”

温温柔的动作顿了顿,绷带在林活泼掌心绕了个漂亮的结:

“理智哥说,他昨日在议会厅捡到支箭,箭尾的羽毛快掉了,让我帮忙修修。”

她从药箱底层抽出支羽箭,箭杆上果然缠着圈细密的丝线,

“他还说,西港工坊的蒸汽傀儡,好像用了不合规的齿轮。”

林啸风的拐杖在石板上碾出道浅痕:“小孩子家懂什么齿轮。”

他转身往内院走,墨色锦袍的影子在雾里拉得很长,

“林活泼,明日卯时带弟弟去西港工坊,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大场面。”

“我不去!”

林活泼对着他的背影喊,“那破傀儡迟早出乱子!”

林啸风的脚步没停,声音从雾里飘回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你要是敢不去,就别认我这个爹!”

雾气越来越浓,把林啸风的身影吞得干干净净。

林活泼攥着拳头捶了下石阶,震得温温柔药箱里的瓷瓶叮当作响:

“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明知道波斯商人下个月就到,还非要赶在祭典前弄什么傀儡表演!”

“伯父也是为了林家。”

温温柔往他手心涂药膏,指尖的力道很轻,像羽毛扫过皮肤,

“我爹说,林家欠的那笔债,利滚利己经翻了三倍,若是还不上,西港码头的管理权就要落到波斯人手里了。”

林活泼的肩膀垮了下来,掌心的药膏凉丝丝的,却压不住心里的躁:“可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啊。”

他忽然凑近温温柔,声音压得很低,

“我昨晚偷偷去了趟西港工坊,听见工匠说,傀儡的动力炉温度总是控制不住,上周还炸了个小锅炉,伤了两个学徒。”

温温柔的睫毛颤了颤,药膏在他掌心涂出个小小的漩涡:

“那…… 要不要告诉理智哥?他懂这些条例。”

“别找他。”

林活泼立刻摆手,掌心的绷带被他扯得变了形,

“那家伙只会拿条例说事,上次码头工人罢工,他非说要按《雾都劳工法》第三章处理,结果差点把工人逼得去跳海。”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锦囊,正是昨日温温柔给的那只,

“不过…… 他送你的及笄礼,倒是挑得不错。”

温温柔的脸颊泛起层薄红,像被雾蒸出的热气:“你怎么知道?”

“我昨儿去苏家送箭,听见沈伯母跟管家说的。”

林活泼把锦囊系回腰间,指尖无意中触到里面的薰衣草干花,

“羊脂玉的头面,比赤金的好看多了。”

他忽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不过比起这些,你肯定更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是什么?”

温温柔的眼睛亮起来,像雾里落了两颗星子。

“保密。” 林活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等祭典那天给你惊喜。”

他朝训练场角落的少年们喊,

“都过来领药膏!谁要是敢偷懒不练箭,我罚他去清理马厩!”

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围过来,抢着往手里塞瓷瓶。

那个穿红袄的丫头举着支木箭,箭杆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活” 字:“林大哥,你看我刻的名字!”

林活泼接过木箭,手指在 “活” 字上摸了摸:“刻得不错,就是这撇太歪了。”

他从箭囊里抽出支真箭递给她,

“拿着,这是我用了三年的‘追风’,借你用几天。”

“真的?” 红袄丫头的眼睛瞪得溜圆。

“骗你是小狗。”

林活泼刮了下她的鼻子,却在转身时对上温温柔无奈的目光,不由挠了挠头,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温温柔把最后一瓶药膏递给最瘦小的男孩,轻声道:“那支‘追风’,是你十五岁生辰时,伯父特意请西域工匠做的吧?”

“反正我也快用不上了。”

林活泼望着雾中的箭靶,声音忽然低了些,

“父亲说,等波斯商人来了,就让我去学管理码头,以后不用再碰这些弓箭了。”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在雾里滚了几圈,撞在箭靶上弹了回来,

“其实我知道,他是觉得我成不了大器,想让弟弟继承家业。”

温温柔走到他身边,捡起那粒石子,轻轻放进他手心:“阿活不是成不了大器,只是你的大器,不在码头和账本里。”

她望着训练场边缘的马厩,那里拴着匹雪白色的骏马,

“就像踏雪,它天生就该在草原上跑,而不是被圈在马厩里拉车。”

踏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扬起脖子长嘶一声,白雾从它鼻孔里喷出来,在雾里凝成个小小的圈。

林活泼望着那匹骏马,忽然笑了:“还是你懂我。”

他翻身上了箭台,这次没再瞄准靶心,而是对着马厩的方向拉满弓弦,

“看好了,这招叫‘惊鸿’,是我专门为祭典练的。”

羽箭破空而去,擦着踏雪的鬃毛飞过,精准地射落了马厩顶上的铃铛。

铃铛在雾里晃了晃,发出阵清脆的响声,惊得几只麻雀从银杏树上扑棱棱飞起。

“你呀。”

温温柔无奈地摇摇头,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她收拾药箱时,忽然发现箱底多了片黄铜碎片,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缺口,倒像是从什么器械上掉下来的。

她抬头望向西港的方向,雾在那里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心里忽然掠过丝莫名的不安。

林活泼从箭台上跳下来,额角的汗珠混着雾水往下淌:“怎么样?这招够不够炸场?”

他忽然注意到温温柔手里的黄铜碎片,眉头皱了皱,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药箱里?”

“我也不知道。”

温温柔把碎片放进药箱的暗格,

“许是刚才在箭台边捡到的吧。”

林活泼却没放过这细节,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箭台的木棱,果然在缝隙里发现了更多细小的黄铜屑:

“这是蒸汽傀儡的关节碎片。”

他的脸色沉下来,

“我爹肯定带工匠来训练场试过傀儡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拽着温温柔往马厩跑,

“快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踏雪见林活泼过来,兴奋地刨着蹄子。

林活泼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又伸手把温温柔拉到身前坐稳:“抓好了!”

他一夹马腹,踏雪长嘶一声,冲破浓雾往训练场深处跑去。

风在耳边呼啸,雾水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温温柔抱着林活泼的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的心跳,像面急促的鼓。

跑过片竹林时,她忽然看见林子里立着个黑黢黢的影子,高约丈许,关节处闪着黄铜的冷光。

“那就是……” 温温柔的声音有些发颤。

“半成品的蒸汽傀儡。”

林活泼勒住缰绳,踏雪在竹林外焦躁地刨着蹄子,

“我爹说,祭典那天要让它表演‘力举千斤’,还要让它跟我比箭术。”

他冷笑一声,

“就这笨家伙,连弓弦都拉不开。”

温温柔望着那傀儡空洞的眼窝,雾在里面绕来绕去,像团凝固的烟:“它的动力炉…… 是不是就在胸口那个铁盒子里?”

她想起苏理智说过的话,

“理智哥说,不合格的动力炉容易爆炸。”

“放心,我早有准备。”

林活泼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铜哨,哨身上刻着复杂的花纹,

“这是风自由送我的西域玩意儿,能发出只有蝙蝠能听见的声音,据说能干扰傀儡的齿轮。”

他把铜哨塞进温温柔手里,

“要是那天真出什么事,你就吹这个。”

温温柔握着冰凉的铜哨,指尖忽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下。

她低头一看,是片忍冬花的刺,不知何时缠在了她的裙摆上。

刺尖上还沾着点暗红的粉末,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怎么了?” 林活泼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

温温柔把铜哨放进袖袋,悄悄将那片带粉末的花瓣收进药箱,

“我们回去吧,不然伯父该着急了。”

林活泼调转马头,踏雪慢悠悠地往回走。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漏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温温柔忽然轻声道:

“阿活,及笄礼那天,我想穿你娘那件绣着猎鹰的披风。”

林活泼的后背僵了僵,声音有些发哑:

“你怎么知道那件披风?” 那是他母亲的遗物,被父亲锁在樟木箱里,己经五年没动过了。

“上次帮沈伯母整理旧物时见过。”

温温柔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背上,

“她说那是当年伯母追猎时穿的,比男人的披风还要英气。”

林活泼忽然勒住马,翻身下马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温温柔抱下来。

他望着她被雾打湿的睫毛,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去跟父亲说,把披风给你。”

温温柔的眼睛亮起来,像落了两颗星星:“真的?”

“骗你是小狗。”

林活泼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银杏叶,指尖触到她耳垂时,两人都愣了愣。

雾在他们之间绕来绕去,带着股忍冬花的清香。

就在这时,训练场的方向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

风自由骑着匹黑马从雾里冲出来,斗篷在身后张开,像只巨大的蝙蝠:“不好了,议会厅那边出事了!”

他翻身下马,靴底的沙粒在石板上蹭出火星,

“苏理智拿着本账册,说要去告林家偷税漏税!”

林活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温温柔却注意到风自由斗篷上的血迹,颜色暗红,不像是新鲜的:“自由哥,你受伤了?”

风自由低头看了看斗篷上的血迹,不在意地摆摆手:“刚才在西港码头撞见几个波斯商人,跟他们起了点冲突。”

他忽然凑近林活泼,声音压得很低,

“我听说,你爹为了让傀儡在祭典上出彩,偷偷换了动力炉的核心。”

林活泼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疯了吗?那玩意儿根本没经过安全测试!”

“所以苏理智才抓着不放。” 风自由吹了声口哨,

“议会厅现在吵翻了天,你爹让我来叫你回去撑场面。”

他的目光落在温温柔的药箱上,忽然笑起来,

“温家丫头要是没事,也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劝劝苏大智囊,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温温柔看着林活泼紧绷的侧脸,又望了望西港的方向,那里的雾又开始变浓,像口正在慢慢合上的棺材。

她把药箱的带子系紧,轻声道:“走吧,去看看也好。”

林活泼翻身上马,却在温温柔要踩马镫时,突然弯腰把她抱了上来。

“坐稳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这次可能真的要麻烦了。”

踏雪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刨着蹄子。

风自由的黑马在旁边打着响鼻,两匹马的影子在雾里交叠在一起,像个巨大的问号。

温温柔低头看着袖袋里的铜哨,又摸了摸药箱里那片带硫磺粉的花瓣,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浓。

她忽然想起昨夜做的梦,梦里有座倒塌的钟楼,钟楼上的铃铛在雾里不停地响,像谁在哭。

风自由忽然策马往前冲,黑马的鬃毛在雾里扬起道黑色的浪:

“快点!去晚了,苏理智那家伙说不定真要把账册捅到商会去了!”

林活泼一夹马腹,踏雪紧随其后。

温温柔抱着他的腰,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道: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冲动。”

林活泼没回头,只是把缰绳握得更紧了。

雾在他们身后合拢,训练场的箭靶、傀儡、少年们的笑声,都被吞进了那片白茫茫的混沌里,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只有那只落在地上的断箭,还在石板上闪着冷光,箭尾的红缨被雾水浸得发沉,像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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