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凤姐闹宁府
深秋的风卷着枯败的梧桐叶，在青砖地上打着旋儿，“哗啦哗啦”撞在宁国府的朱漆大门上，像谁在暗处攥着把碎铜铃摇，聒噪得人心头发紧。凤姐的乌木马车刚在门廊下停稳，车辕还没来得及落，她就自己“咚”地一脚踹开车帘跳下来——青缎绣金披风被风刮得猎猎响，边角扫过车辕上的铜环，“叮铃”一声脆响；鬓边那支赤金镶珠的花钗歪了半分，珠串子垂在颊边晃，她却顾不上扶，眼里的火能把人烧化。
方才在荣国府，平儿被她缠得没法，终于把贾琏偷娶尤二姐的来龙去脉嚼清了——从贾敬丧礼上贾琏勾搭上尤二姐，到小花枝巷买小院藏人，连贾蓉帮着打掩护的细节都没落下。又想起尤三姐自刎时，柳湘莲那句“宁国府里没干净人”像根刺扎在耳旁，胸腔里的火气早烧得像灶膛里的干柴，只差个火星就要炸得西分五裂。
“尤氏呢？让她给我滚出来！”她没等门房小厮上前通报，扯着嗓子就往院里闯，声音尖得像淬了冰的银簪，扎得门房小厮耳朵嗡嗡响，缩着脖子不敢拦。院里扫地的婆子、浇花的丫鬟听见动静，手里的扫帚、铜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慌慌地往廊柱后躲——谁不知道荣国府的二奶奶是个炮仗性子？说撕衣裳就撕衣裳，说打人就打人，哪敢往前凑？
尤氏正蹲在正屋的三级台阶上，手里捏着块尤三姐生前用的素帕子掉眼泪。帕子上绣着半朵残梅，是尤三姐没绣完的，针脚还歪歪扭扭的。她刚把帕子叠好要收起来，就听见凤姐那声拔尖的骂，身子“噌”地缩了缩，像被猫盯上的耗子，肩膀抖得像筛糠。刚想对身边的丫鬟小吉祥摆手“就说我不在”，凤姐己经掀着竹帘闯了进来，青缎裙扫过门槛时带起股风，把案上那盏锡烛台都吹得晃了晃，烛火“噼啪”跳了两下，险些灭了。
“好你个尤氏！”凤姐指着尤氏的鼻子就骂，唾沫星子“啪嗒啪嗒”溅在尤氏素白的细布袄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当你是个老实巴交的，竟背着我帮着你那好妹妹勾我的汉子！贾琏偷娶尤二姐藏在小花枝巷，连墙根下的狗都知道了，你敢说你不知道？尤三姐拿着鸳鸯剑抹脖子，还不是你们宁府这些年攒下的脏名声害的！如今人死了，你倒想缩在屋里装糊涂？”
尤氏被她骂得嘴唇哆嗦，眼泪掉得更凶，顺着眼角往下淌，滴在帕子上，把半朵残梅泡得发涨，却只会反复嗫嚅：“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贾琏瞒着我……蓉儿也没跟我说实底……”话没说完，声音就被哭腔堵得断断续续。
“不知道？”凤姐“啪”地一拍八仙桌，案上的青瓷茶盏被震得跳起来半寸高，又“咚”地落回去，茶水溅出大半，“你当我是傻子？尤二姐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亲妹妹，她住到小花枝巷快一个月了，你能没去过？贾蓉天天围着小花枝巷转，帮着贾琏打掩护，你能没听见半点风声？如今出了人命，你倒想摘干净自己？我告诉你尤氏，没门！”
她一边骂，一边扬手就要去撕尤氏的头发——指甲上还涂着鲜红的蔻丹，在昏暗中闪着刺目的光。旁边两个伺候尤氏的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上来死死拉住凤姐的胳膊，一个劲地劝：“二奶奶息怒！二奶奶饶了我们奶奶吧！”凤姐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一屁股坐在冰凉的青砖地上，拍着大腿就嚎啕大哭，哭声尖得能掀了房梁：“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男人在外头养野女人，连带着妯娌都帮着瞒！这二奶奶我不当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哭着哭着，竟真的撑着地面要往旁边的朱红柱子上撞，吓得尤氏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拦，膝盖在青砖上磨出两道白痕也顾不上。
院里早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连宁国府门房的小厮都扒着影壁缝往外瞧，荣国府那边甚至有小厮踩着墙根的砖垛子，扒着墙头指指点点，嘴里还嚼着碎话，把宁国府的体面踩得稀碎。正闹得不可开交，探春带着翠墨匆匆赶来——她刚在秋爽斋核完过冬的炭账，就听见小厮来报“二奶奶去宁府闹了”，没顾上换衣裳就往外跑，青布裙的下摆沾着些尘土，鬓边的银花也歪了。
“二嫂子！”探春穿过围观的人群，一把攥住凤姐要撞柱子的胳膊，指尖用力掐了她一下，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青石板，“你闹够了没有？”
凤姐被掐得一激灵，见是探春，哭嚎声顿了顿，却依旧梗着脖子喊：“三妹妹你别拦我！今儿我非得让尤氏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这荣国府二奶奶的脸往哪儿搁？往后谁还怕我？”
“说法？”探春费了些劲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又从袖袋里掏出自个的素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泪”——其实凤姐没掉几滴真泪，不过是沾了些尘土，做样子给人看罢了，“你在这儿哭嚎撒泼，就能要到说法？尤氏本就软性子，被你吓成这样，除了哭还能说什么？贾珍躲在后院的书房里不露面，贾蓉早溜得没影了，你闹给谁看？给这些下人当笑话看吗？”
她往周围扫了眼，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赶紧缩回脖子，低着头假装看地面。探春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地砸在凤姐耳里：“闹也无用。贾琏偷娶己成定局，尤二姐还在小花枝巷住着——你与其在这儿撒泼，脏了宁国府的地，倒不如回府想想如何处置尤二姐，怎么把这根刺拔掉，别让她占了你的位置，还坏了荣国府的名声。你在这儿闹得越凶，外头人越笑咱们贾府内宅不宁，划算吗？”
凤姐的哭声猛地停了。她眯着眼瞧探春，眼里的戾气还没散，却飞快地转了转——探春说得对，在宁府闹是给旁人看笑话，尤二姐才是扎在肉里的刺，不拔掉，她这二奶奶坐不稳。可就这么停了，又不甘心，便狠狠瞪了尤氏一眼，啐了口：“算你运气好！今儿暂且饶了你！若敢往后帮着尤二姐藏私递东西，我撕烂你的嘴！”
说罢，她伸手理了理歪了的赤金钗子，没再撒泼打滚，只对身后的平儿道：“走！回府！”脚步虽依旧带着气，“噔噔噔”踩得青砖响，却没了方才的疯魔，连头都没回再看尤氏一眼。
尤氏瘫坐在地上，望着凤姐的背影，半天没缓过气，抓着探春的手首抖：“三姑娘……多谢你……若不是你……我今儿怕是要被她撕了……”
“嫂子先起来吧，地上凉。”探春扶她站好，又让小吉祥取件披风给她披上，“往后宁府的事，少掺和贾琏的浑账事——二嫂子记仇得很，今日这事，她心里定记下了。你多留心自己院里，别再被牵扯进去。”
凤姐回府的马车里，平儿借着整理披风的由头，小声道：“姑娘说得是，三姑娘方才那几句，倒让二奶奶醒了些。”凤姐没吭声，指尖在车帘的绣纹上划着——她原想在宁府闹上半日，让全京城都知道尤氏帮着妹妹勾人，再逼着贾珍出头撵走尤二姐；被探春拦了，虽没闹够，却也明白“当众撒泼太失体面”，传出去倒显得她这个二奶奶容不下人，落个“妒妇”的名儿。
往后几日，凤姐果然没再往宁府跑。她关在屋里和旺儿盘算，怎么找个由头把尤二姐“请”进府——进了府就好办了，有的是法子让她活不下去。虽还是要除根，却少了些当众撒泼的疯劲，连对贾琏都只装着“刚知道消息、气得心口疼”的样子，没立刻撕破脸，只旁敲侧击地说“男人在外头办事要干净”，倒让贾琏心里发虚，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往小花枝巷跑。
荣国府的下人私下里凑着说：“还是三姑娘有法子，几句话就把二奶奶的火压下去了——不然指不定要闹到老太太跟前，咱们府的脸面都要被扯碎了。”
探春在秋爽斋听翠墨学了这话，只轻轻叹了口气。她站在廊下，望着被风刮落的梧桐叶在地上堆成一小团，心里清楚——凤姐没真听劝，不过是换了种更阴的法子。可至少，荣国府的体面没在宁府门前被踩烂，也算少了桩让外人嚼舌根的由头。这深宅里的事，能捂住一分是一分，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风卷着叶尖的凉意吹过来，带着深秋的沉，她拢了拢衣襟，转身回屋核账去了——冬日的炭还得预备，府里的事，哪一件都容不得松劲。
作者“业羊八”推荐阅读《红楼：探春重生，挽贾府狂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M1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