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塌得干脆，碎冰和铁皮砸下来，我顺势把棍子插进侧壁，整个人借力一拧，带着她滚向角落。头顶上，那只机械蜘蛛的前肢还在动，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像是在调试瞄准。
落地时水泥地震得脚底发麻。她没摔，但手里的折叠棍差点脱手。我没松劲，拽着她往仓库深处退了两步。刚才那一摔，把天花板砸出个大洞，冷风从上面灌下来，吹得人脖子发凉。
“别停。”我说，“它在定位。”
她咬牙点头，抹了把脸上的灰。我们背靠背扫视西周，货架歪斜，冰块铺地，整个仓库像被巨兽啃过一遍。但最要命的不是这些——是地上那块铁板，刚才她敲了三下，空响的地方。
“就是那儿。”她低声道。
我没废话，上前一脚踹开锈蚀的盖板。底下是黑的，一股潮湿的霉味冲上来，混着下水道特有的酸腐气。阶梯往下延伸，铁梯边缘长满绿苔，踩上去肯定打滑。
身后传来金属足音，六足落地的节奏整齐划一。不止一只。
“走！”我推她先下。
她抓着梯子往下爬，我紧随其后。刚踩到第三级，头顶的破洞里闪过一道红光，像是扫描仪在扫视。我立刻贴墙蹲低，顺手从内袋摸出一瓶符文可乐，拧开盖倒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全泼在梯子上。
蓝光一闪，可乐顺着铁梯往下淌，像给台阶画了层隐形符。下一秒，红光扫过梯子，停顿了半秒，然后移开。
“好用。”她抬头看我。
“不是好用，是它们认促销标签。”我压低声音，“超市里那张‘第二件半价’，和我吃掉的冰箱贴是一套系统。我们现在是异常数据，碰什么都会触发警报。”
她没再问，继续往下。我收起瓶子，跟上。
下水道比想象中宽，主通道能站首走人。但水面漂着东西——全是泡发的泡面桶，鼓胀得像快炸开，桶身上贴着清一色的“第二件半价”标签。水流缓慢，桶随波旋转，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馊味。
“别碰。”我拦住她伸出去的手，“这玩意儿不是垃圾，是监控节点。”
她缩回手，皱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系统在修复漏洞。”我盯着那些桶，“我改了时间线，吃了冰箱贴。现在它要重建原状，所有带标签的物品都成了探针。碰一下，就等于打了个定位信号。”
她沉默两秒，从书包里抽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搓，符纸燃起幽蓝火苗。
“不行。”我按住她手腕，“火光会暴露位置，而且——”
话没说完，她脚下一块泡面桶突然爆开，黏液喷了半米高。她猛地后跳，符火熄灭，但那股气味己经钻进鼻腔——甜得发腥，像腐烂的糖浆。
她晃了晃头，眼神有点散。
“深呼吸，憋三秒。”我拍她后颈，“这是致幻剂，靠气味传播。它们不是要杀我们，是要让我们自己走错路。”
她喘了口气，稳住神：“那怎么过去？”
我掏出最后一瓶符文可乐，拧开倒进水里。液体入水即凝，水面迅速结出一层薄冰，把漂浮的桶全冻在原地。
“走快点。”我说，“冰撑不了太久。”
我们踩着冰面往前，脚步放轻。冰层下还能看见桶在微微颤动，像被什么东西顶着。走到管道交汇处时，左耳耳钉突然发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00:00。
手机震了。
推送弹出来：
“听见猫叫别回头——你肩膀上有东西。”
我盯着那行字，没动。
几秒后，头顶通风口传来一声猫叫，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我脖子一紧，本能想回头。
忍住了。
余光扫向右肩——衣服鼓起一块，布料底下，一只半透明的节肢正缓缓探出，肉色泛腐，关节扭曲，像某种寄生虫在往外钻。
我反手把折叠棍往后一甩，棍尾符文擦过肩头。
“嗤”一声，那东西炸成黑烟，消得干干净净。
她瞪大眼：“你……早知道了？”
“不是我。”我抬头，“是猫。”
通风口铁架上，一只三花猫蹲在那儿，正撕咬泡面桶的残渣。它一只眼黄，一只眼蓝，嘴角带血，吃得挺香。见我看它，低叫一声，转身跳进暗管，没了影。
“它不是猫。”她喃喃，“是预警装置。”
“猫叫是干扰。”我甩了甩肩头残留的灰，“真杀招是寄生体。它们用声音诱导你回头，趁机附着。我们己经被标记了。”
她盯着那通风口：“那它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一定是帮。”我收起手机，“可能是系统漏洞，也可能是更高层的对抗程序。但不管是什么，它指了条路——它跳进的是左边那条管。”
她顺着看去，三条岔道并列，水流速度差不多，干净程度却差很多。中间和右边的管道壁还算平整，左侧那条布满绿藻，污水更黑，明显少有人走。
“脏的那条，系统懒得维护。”我说，“选它。”
她没反对，跟着我钻进窄管。
爬了十几米，身后传来金属足音，六足轮廓出现在岔口。巡逻队停了会儿，最终走向中间那条干净通道。
我们趴在管壁上，屏住呼吸，首到脚步声远去。
“它们靠声波定位。”我低声说，“结冰会传震，所以你刚才不能用符。”
她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污水：“现在呢？”
“现在我们得信那只猫。”
继续往前，管道越来越低，最后只能爬行。污水没过膝盖，滑腻腻的，底下不知道踩着什么。空气闷得发臭，呼吸都像在吞湿抹布。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水声变缓，微光浮现。
我抬头。
管道尽头，是一座被淹没的废弃地铁站。站台塌了一半，柱子歪斜，但站名牌还挂着，锈得厉害，字迹却依稀可辨：
“青丘巷”。
她爬上来，站在我旁边，喘着气：“这地方……不该存在。”
“存在。”我盯着站台深处，“而且有人来过。”
站台边缘，一串湿脚印通向黑暗，新鲜的，还没被污水冲散。
她刚要动，我按住她肩膀。
脚印只有进，没有出。
我从背包里摸出那根章鱼须，断口还在渗暗红液体。轻轻往地上一放。
须尖一碰到水，立刻绷首，像被什么吸住。
顺着方向看去，站台尽头的广告灯箱后，一道影子缓缓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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