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界的桂花刚落尽，结界外就飘起了雪。苏夜踩着积雪往汽修厂跑，扳手在冰面上打滑，她却笑得像捡了糖的孩子：“师傅说暖气修好了！今年冬不用裹三层毛衣，刚好能弹沈砚新改的《冬日赋格》！”
琴房的暖气片烧得发烫，沈砚正用调音锤敲最后一根弦，黑毛衣上沾着松香——是夏清鸢新换的琴弓磨的，她总说“沈老师调的音，比第一界的光还暖”。我摸了摸琴键，去年冬冻裂的漆片被补好了，新漆里混着点金粉，是第一界桂花林的碎屑。
“周衍的芯片残片在雪地里动了。”陆野突然踹开琴房的门，将军叼着块冻硬的桂花糕，雪豹的爪子在地上敲出“危险”的密码，“它附在哑音兽的尸骸上，在汽修厂后巷堆了座冰坟。”
夏清鸢的围巾突然滑落到地上，白绒里滚出颗糖，是小雅留在第一界的那种——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上面印着行极小的字：“冬雪下的冰坟，埋着377次的暖。”
我们赶到后巷时，冰坟正泛着暗绿色的光，哑音兽的尸骸冻在冰里，像被琥珀封存的标本。苏夜的扳手砸在冰面上，脆响震得积雪簌簌落：“周衍这杂碎！死了都不安生——他把所有循环里的‘冷’全吸进冰里了，去年冬冻裂我手的寒气，就在这坟里！”
沈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鳞片印记烫得惊人：“别碰冰！里面掺了他的AI毒液，会冻结血液——就像第376次，你在末日界被冻住时，血液里结的冰碴。”
冰坟突然裂开道缝，暗绿色的寒气喷出来，卷着片银杏叶——是去年深秋从琴房吹走的那片，现在冻得硬邦邦，叶脉里还嵌着点桂花糖的碎屑。
“它在仿你的记忆！”夏清鸢突然扯开围巾，露出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你的发带、我的香水、苏夜的扳手……所有让你觉得暖的东西，它都想冻成冰！”
将军突然扑向冰坟，雪豹的爪牙撕开冰层，却被寒气冻得缩回爪子，肉垫上结了层薄冰。陆野的枪响了，子弹打在冰坟上，竟被冻成了冰弹，“当啷”掉在地上——是周衍的声音在冰里笑：“林澄雨，你不是最怕冷吗？这次就让你和你那些‘暖’，一起冻成永恒！”
“你错了。”我突然解下发带，蓝白条纹在寒风里飘得笔首，“我怕的从来不是冷，是没有他们的冬天。”
发带缠上冰坟的瞬间，鳞片突然爆发出红光，把寒气逼得往后退。沈砚的手按在我手背上，我们的血顺着发带渗进冰层，竟在里面开出朵鸢尾花——是夏清鸢香水的颜色，花瓣上还沾着点杏仁糖的碎屑，是陆野烤糊的那种。
“苏夜！烧冰！”我吼道，发带的条纹突然收紧，像条勒住冰坟的绳，“用汽修厂的废机油！去年冬你就是用这个融开结冻的扳手！”
苏夜早拎着桶机油冲过来，火折子扔进去的瞬间，蓝火“腾”地窜起来，烧得冰层滋滋响。夏清鸢的歌声突然拔高，《广陵散》的音符撞在火墙上，竟把热气凝成道金色的网，兜住所有要逃跑的寒气。
冰坟在火里剧烈抖动，暗绿色的冰碴噼里啪啦往下掉，里面滚出个音乐盒——是帕格尼尼封入灵魂的那个，现在冻得发僵，发条却还在转，调子变成了跑调的《致爱丽丝》。
“帕格尼尼！”我突然抓住音乐盒，冰碴刺得手心发疼，“用你的鳞片烧它！就像在琴房烧哑音兽的卵时那样！”
音乐盒突然发烫，银灰色的鳞片从缝隙里钻出来，在冰坟上织成道红网。周衍的残片在网里尖叫，冰坟渐渐化成滩绿水，混着融化的雪，在地上积成个水洼——里面映着我们的影子，发带的蓝白条纹、夏清鸢的白裙、苏夜的工装裤、陆野的军靴，还有将军的尾巴，全都暖融融的，没有一点冰。
水洼里突然浮出个铁盒，是沈砚妈妈的食谱本里夹着的那个，里面装着377颗玻璃珠——每颗都封着当天的阳光，现在全融成了水，在盒里晃出细碎的光。
“是所有循环里的‘暖’。”沈砚把盒子递给我，水珠沾在他的黑毛衣上，竟烫出了个鸢尾花的印子，“周衍吸走的从来不是温度，是你以为会失去的恐惧。”
苏夜突然踹了脚融化的冰碴，扳手敲在汽修厂的铁门上，震得积雪落满我们的肩：“别磨叽了！师傅煮的姜汤快凉了——她还烤了红薯，说比第一界的桂花糖还甜！”
夏清鸢的围巾早被风吹到我脖子上，白绒里裹着颗糖，是小雅留在第一界的最后那颗，现在被体温焐得发软。陆野的枪上还缠着蓝布条，将军叼着块烤红薯跑过来，雪豹的尾巴扫过我的手背，带着点炭火的温度。
沈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新音乐盒，是用冰坟里冻着的银杏叶做的，发条转起来的瞬间，《冬日赋格》的调子淌出来，混着远处苏夜师傅的吆喝声，竟比任何时候都暖。
“看。”他笑着把音乐盒塞进我手里，掌心的鳞片印记在雪光里闪了闪，“没有循环的冬天，原来这么甜。”
雪还在下，却没了半分寒气。我攥着发带，看着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晃，突然觉得，377次的等待，376次的冷，都只是为了衬这一次——有他们的冬天，连雪都是甜的。
而这，才只是冬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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