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海时，水晶宫正在悄悄变样。
父王让人把练兵场的白玉台拆了，换上了珊瑚石铺就的新场地，石缝里还种着发光的海草，夜里会亮起银蓝的光，像我尾巴尖的鳞片。他站在新场地中央，看着虾兵们用银鳞粉混合金砂练法术，金红火焰与银白光芒缠在一起，竟比单纯的龙息更有力量。
“这样……好看吗？”他突然问我，龙爪无意识地挠着龙须，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
我刚要点头，就被敖甲拽到一边。他手里拿着件新做的战袍，银白的料子上绣着金红的龙纹：“娘说这叫‘阴阳袍’，银鳞防黑气，金纹聚神力，最适合你。”他说着突然红了脸，把战袍往我怀里一塞，“别告诉别人是我绣的，针脚太丑。”
战袍的袖口处确实歪歪扭扭绣着半朵白珊瑚，针脚大得能塞进颗珍珠。可我摸着布料上残留的温度，突然想起西海龙船那次，他用金龙尾挡在我身前的样子——原来有些温柔，从来都藏在笨拙的举动里。
夜里整理敖临姑奶奶的遗物时，我在青铜盒底层发现了本日记。纸页是用鲛绡做的，上面用银砂写着字：“今日教阿影认星图，他说银白的星星都是离家的孩子，我偷偷在他的星图上画了个箭头，指向东海。”
“阿影的暗影能让受伤的鱼快速愈合，可长老们说这是妖术。我把他藏在珊瑚洞，给他烤海带糖，甜的那半总粘在他的黑袍上，像块可笑的补丁。”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开了大半：“沉渊异动，阿影说要把影子渡给我。他不知道，没了影子的龙会变成空壳。可我不能让西海生灵涂炭，只能骗他说‘等我回来就教你定海神针的用法’。若有来生，想做只普通的珊瑚虫，不用守着龙宫，不用护着西海，只用陪着他看潮起潮落。”
日记里夹着片干枯的海草，形状像两只拉在一起的手。我突然想起回音谷里，敖影看着珊瑚林废墟时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怨恨，还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对“回家”的渴望。
“在看什么？”母后端着珍珠羹走进来，看见日记就叹了口气，“你姑奶奶总说，最厉害的法术不是呼风唤雨，是记住一个人的样子。”她坐在我身边，指着日记里的星图，“这颗银白的星叫‘归墟’，传说离家的龙只要朝着它的方向走，总有一天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突然抓起神针往外跑，母后在身后喊：“你去哪？”
“给阿影送星图！”
南海的珊瑚林己经抽出新芽，黑白相间的珊瑚花在月光下泛着光。谁说女子不如龙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谁说女子不如龙最新章节随便看！敖影正蹲在新种的珊瑚前，用指尖的暗影给幼苗松土，黑袍下露出的手腕上，戴着我送他的那串半红半黑的珊瑚链。
“你看！”我把日记里的星图展开，银砂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姑奶奶早就给你画好回家的路了！”
他的指尖突然顿住，暗影滴在珊瑚苗上，竟催开出朵小小的白花。过了很久，他才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星图上的箭头，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我以为……她早就忘了我会迷路。”
“才不会忘。”我把神针往地上一插，杖身的金光在海面上画出条银道，从南海一首延伸到东海，“你看，这条路通到龙宫的练兵场，父王让人种了会发光的海草，夜里也能看见。”
敖影突然笑了，右眼的银蓝在月光下像块剔透的宝石：“你们就不怕我带影族冲进龙宫？”
“怕什么？”我从兜里掏出块海带糖，掰成两半，把甜的那半递给他，“影族现在都在种珊瑚花，蜥蜴怪说要种出能治鲨鱼断鳍的品种，比闯龙宫有意思多了。”
他接过糖块，指尖碰到我的手心，像冰块碰到了暖阳。远处传来影族的呼唤，他们举着刚摘的黑白珊瑚花，朝我们这边挥手。敖影站起来，黑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我该回去了，影族的小家伙们还等着我教他们认星图。”
“明天来东海吗？”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喊，“敖甲绣了件阴阳袍，说要跟你比比谁的法术厉害！”
他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银白的糖纸在他身后飘了起来，像只展翅的蝴蝶。
回到水晶宫时，父王正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手里拿着块没吃完的海带糖。看见我就往石缝里藏，却被我抓了个正着。
“小孩子吃多了糖会坏牙。”他嘴硬道，却把糖纸剥开，把甜的那半塞给我。
月光洒在练兵场的海草上，银蓝的光像无数颗小星星。母后和敖甲站在廊下，正说着什么，笑声顺着海风飘过来，混着影族那边传来的歌声，像支温柔的摇篮曲。
我摸着心口的逆鳞，那里的鳞片完整而温暖。日记里的字迹、珊瑚链的轻响、神针的嗡鸣，还有敖影转身时，那片飘向东海的糖纸，都在告诉我——
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举起武器对抗黑暗，是记得每个生命都有渴望光明的权利。所谓强大，也不是鳞片的颜色有多正统，是敢带着彼此的印记，在光与影的缝隙里，走出条崭新的路来。
就像此刻，东海的浪涛里，银白的光与漆黑的影正温柔相拥，在海底织出片最辽阔的星空。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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