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人的青布袍在冷绿灯影里飘得像片海带，他朝我们这边招了招手，灯笼的光突然变柔，竟映出片虚假的温暖——影族孩子们的咳嗽声停了，珊瑚林的黑白花也不滴黑汁了，连风里的甜香都变得清润，像刚剥开的珍珠糖。
“小丙丙别怕，”他的声音隔着海水飘过来，软得能掐出蜜，“我是你姑奶奶的老朋友，特意来送你们回家的。”
我攥着发烫的玉佩往后缩，尾巴尖的阴阳鳞突然刺痛——那疼痛很熟悉，是上次被影族黑气灼伤时的感觉。可眼前这人明明没释放黑气，甜香里也藏着暖意，像极了母后熬的珍珠羹。
“别信他的！”敖影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他的黑袍边缘泛着银光，正与灯笼的冷绿无声对抗，“三千年了，他还是没变，总爱用‘老朋友’当幌子！”
执灯人像是没听见，只是慢悠悠地往前走，青布袍扫过的地方，墨色海水竟变回了清澈的蓝，连沉渊漩涡留下的痕迹都被抚平了。“阿影还是这么没礼貌，”他笑着摇头，左脸的月牙痣在光下闪了闪，“当年你偷了临临的珊瑚链，还是我帮你藏起来的呢。”
敖影的黑袍猛地绷紧，像块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执灯人举起灯笼，光照在我们胳膊上的珊瑚印记上，两朵花突然剧烈颤抖，像要从皮肤里钻出来，“比如，临临日记最后没写完的字，是‘噬影者’；比如，你们的珊瑚印记合在一起，能打开‘归墟之门’；再比如……”他突然凑近，冷绿的光映出他眼底的纹路，竟和沉渊之门上的螺旋符号一模一样，“定海神针的真正用法，不是镇压，是献祭。”
神针突然在我辫子里躁动，杖尖的金箍弹出尖刺，划破了我的指尖。血珠滴在玉佩上的瞬间，凹槽里的倒刺突然全部竖起，像只张开的小爪子，死死咬住我的皮肤——这不是钥匙孔，是个会吸血的陷阱！
“你看，它多喜欢你的血。”执灯人笑得更温柔了，灯笼里的火苗突然变成黑色，“临临当年就是用自己的血喂饱了它，才换来三千年的安宁。现在，该轮到你了，银鳞的小丫头。”
影族孩子们突然尖叫起来，他们的影子正在被灯笼的光拉长、扭曲，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影，往执灯人的方向飘去。“我的影子！”最小的那个影族娃娃哭喊着，却怎么也抓不住自己的影子，“还给我！”
“别碰他们！”我举着神针冲过去，杖身的金光劈向灯笼，可光刚碰到冷绿的灯影，就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连点火星都没溅起来。
执灯人轻轻侧身躲开，青布袍扫过我的胳膊，珊瑚印记突然像被火烧般疼。我低头一看，半朵白珊瑚正在变淡，像是要被他的衣角擦掉。“临临当年也是这样护着影族，”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虚假的惋惜，“可你知道她最后为什么会被沉渊困住吗？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不是噬影者，我是影本身。”
他的脸在灯影里慢慢变化，青布袍下露出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流动的黑影，像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窜动。左脸的月牙痣越来越红，最后竟渗出了血珠，滴在海面上，瞬间凝成颗颗黑色的珍珠。
“你是……沉渊的本体？”敖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的暗影突然暴涨，在我们身前织成道黑墙，“姐姐当年对抗的，从来不是沉渊，是你！”
“答对了，却没奖励。”执灯人——不，应该说沉渊本体——的身体彻底化作黑影，灯笼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我刚要踢开，却看见灯笼里映出姑奶奶的影子，她正举着定海神针，对我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别碰它”。
黑影突然朝我们扑来，神针在我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与敖影的暗影交织在一起，形成黑白相间的屏障。可黑影像潮水般源源不断，屏障上很快出现了裂痕。
“放弃吧，”黑影里传出无数个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们的力量本就来自于我，怎么可能对抗我？”
我突然想起姑奶奶日记里的话：“最强大的力量，藏在最柔软的地方。”我抓住敖影的手，将自己的银白光芒往他体内送，他的暗影也顺着我的手臂涌过来，两股力量在我们之间旋转，形成个不断扩大的光球。
光球碰到黑影的瞬间，竟发出了“滋啦”的声响，像冰块掉进热油里。黑影痛苦地嘶吼起来，不断后退，灯笼里姑奶奶的影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举起神针，与我们的光球遥遥相对。
“原来……这才是定海神针的用法。”我看着光球里交织的光影，突然明白，姑奶奶当年不是打不过，是在等一个能与影族真正和解的时机，等一个不再需要“镇压”，而是“共生”的未来。
黑影见势不妙，突然化作道黑光，钻进了灯笼里。灯笼“嗖”地飞起，往东海的方向逃窜，留下句话在海面上回荡：“归墟之门会在月圆之夜开启，到时候，我会来取你们的印记——别想着躲，你们的每滴血，都在给我指路。”
灯笼消失后，影族孩子们的影子慢慢回到了身上，珊瑚林的黑白花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花瓣上多了些细小的黑纹，像谁画上去的符咒。敖影的黑袍变得有些透明，他捂着胳膊上的珊瑚印记，脸色苍白：“它在吸我们的力量，月圆之前，必须找到封印印记的方法。”
我捡起地上的玄铁简，背面还有行小字，是用银砂写的：“北海有玄冰，能冻血脉痕；若遇执灯者，以心换心魂。”
南海的风又变得温暖起来，带着黑白珊瑚花的清香。我看着东海的方向，灯笼消失的地方还残留着丝冷绿的光，像根扎在心里的刺。神针在我辫子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提醒我——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但这次，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我有能与我力量共生的敖影，有身后的影族和东海的家人，还有姑奶奶留下的，藏在温柔里的勇气。
月光洒在我们手臂的珊瑚印记上，半朵白珊瑚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我知道，月圆之夜的归墟之门后，一定藏着更多的秘密，或许是姑奶奶真正的结局，或许是龙族历史被篡改的真相。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害怕了。
因为银鳞的光与暗影的黑，本就该并肩而立。就像此刻，我和敖影站在南海的珊瑚林里，他的黑袍边缘泛着银，我的鳞片上沾着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完整。
远处的海平面上，第一缕晨光正在升起，照亮了通往北海的路。我们的下一站，是玄冰之地。
(http://www.220book.com/book/VRX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