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北海的路上，神针总在我辫子里打盹。它大概是累坏了，上次对抗沉渊本体时，杖身的金光黯淡了不少，金箍上还多了道划痕，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再坚持下嘛。”我戳了戳它的杖尖，它懒洋洋地晃了晃，突然变细变长，缠着我的手腕绕了三圈，像条撒娇的小蛇。敖影看了首笑，右眼的银蓝闪了闪：“神针倒比你会偷懒。”
他的黑袍比之前更透明了，尤其是胳膊上的珊瑚印记，泛着淡淡的黑气，像块被墨染过的玉。“归墟之门开启前，这印记会越来越烫。”他摸了摸印记，指尖的暗影不自觉地溢出，在海面上凝成只小鲨鱼，绕着我们的龙船游来游去，“老玄龟说北海有玄冰，能暂时冻住它。”
龙船刚驶入北海范围，海水就冷得像块冰。连最耐寒的磷虾都躲在礁石后，只有些透明的冰鱼，像玻璃做的，在船边游来游去。远处的冰山上，站着个穿白裘的女子，头发像雪一样白，看见我们就挥了挥手，声音脆得像冰珠落地：“小银鳞，可算把你盼来了！”
女子自称是北海冰族的族长，叫冰璃，手里抱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说是“冰貘”，能吞掉不好的记忆。“这小家伙可是个宝贝，”她把冰貘往我怀里塞，小兽的鼻子蹭得我手心痒，“当年临临来北海找玄冰，就是它带路的。”
冰貘突然从我怀里跳下去，朝冰山深处跑去。我们跟着它钻进个冰洞，洞里的冰柱都冻成了龙的形状，有的在喷水，有的在盘旋，最中央的冰台上，放着块巨大的玄冰，冰里冻着个模糊的影子，像个人形。
“这就是能冻住印记的玄冰？”我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冰面，就被冻得缩回手——冰里的影子突然动了动，竟和我心口的逆鳞产生了共鸣，银白的光芒透过冰层，在洞顶映出幅星图，正是北斗归位前的样子。
冰璃的脸色突然变了：“它……它怎么会有反应？”她的白裘无风自动，露出胳膊上的印记——不是珊瑚，是朵冰花，与我和敖影的珊瑚印记，恰好组成完整的“衡”字，“临临当年说，只有银鳞龙女和影族之主的血，才能唤醒玄冰里的东西。”
敖影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他的黑袍下，珊瑚印记正在发烫：“别信她！她的冰花印记里，有沉渊的气息！”
冰璃的笑僵在脸上，白裘下突然冒出黑气：“不愧是阿影，还是这么敏锐。”她怀里的冰貘突然尖叫起来，身体膨胀成个巨大的黑影，张开嘴就朝我们扑来，“可惜啊，你们还是掉进了我的陷阱！”
玄冰里的影子突然剧烈挣扎，冰层“咔嚓”裂开。冰璃的黑气刚碰到玄冰，就被冻成了冰碴。影子在冰里喊出了声音，嘶哑得像被冻了千年：“丙丙，别碰玄冰！里面是……是噬影者的另一半魂！”
是姑奶奶的声音！我和敖影同时后退，冰貘的黑影己经扑到面前，神针突然从辫子里飞出，杖尖的金光劈开黑影，露出里面的冰貘本体，只是小兽的眼睛，己经变成了纯黑的，像两颗墨珠。
“它被控制了！”冰璃捂着心口，白裘上的冰花印记正在变黑，“噬影者早就寄生在冰族里，我以为我能抵抗，没想到……”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玄冰上，“快！用你的血唤醒临临的残魂！只有她能净化冰貘！”
我的血滴在玄冰上，冰层瞬间融化。里面的影子慢慢清晰，正是敖临姑奶奶，她穿着银甲，手里举着定海神针，看见我们就笑了：“丙丙，阿影，你们终于来了。”
她的残魂飘到冰貘面前，银甲上的光芒洒在小兽身上，黑影渐渐褪去，冰貘变回雪白的样子，委屈地蹭着姑奶奶的衣角。“冰璃也是被利用的，”姑奶奶的声音带着叹息，“她的冰花印记，是我当年为了保护她，强行种下的，没想到成了噬影者入侵的通道。”
冰璃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冻成了冰珠：“临临……对不起，我没能守住玄冰……”
姑奶奶的残魂摇了摇头，飘到玄冰的碎片前，银甲与冰碎片融合，化作把冰剑：“玄冰确实能冻住印记，但需要有人献祭，像我当年一样，把自己的魂冻在冰里，才能暂时压制沉渊的力量。”她把冰剑递给我，“现在，该你做选择了——是牺牲自己，还是看着归墟之门开启，让西海重归混沌？”
冰洞里的冰柱突然全部指向我，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敖影突然挡在我面前，黑袍下的珊瑚印记爆发出银光：“我来！”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暗影不断涌入玄冰碎片，“当年姐姐替我挡了一次，这次，该我了。”
“谁也不用牺牲。”我突然抓住他的手，又握住冰璃的手，我们三个的印记在玄冰碎片上合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光芒，“姑奶奶，你错了。真正的平衡，不是牺牲谁，是我们一起承担。”
光芒散去后，玄冰碎片化作三颗珠子，分别融入我们体内。我的银鳞上多了层冰纹，敖影的黑袍边缘镶上了冰边，冰璃的冰花印记，也恢复了纯净的白。冰貘蹭着我们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离开冰洞时，冰璃送给我们张冰地图，上面标着归墟之门的位置，在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是个巨大的漩涡，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出现。“临临的残魂说，归墟之门后，藏着‘衡’的真相。”她的白裘在阳光下泛着光，“无论你们做什么选择，北海冰族都会支持你们。”
龙船驶离北海时，冰山上的冰柱，都转向了我们离开的方向，像在为我们送行。我摸着心口的逆鳞，那里的银白光芒里，多了丝冰蓝，像北海的冰，又像姑奶奶的银甲。
敖影的黑袍不再透明，珊瑚印记上的黑气也淡了不少。他看着手里的冰地图，突然笑了：“归墟之门又怎样？噬影者又怎样？咱们三个加起来，还怕打不过他？”
我笑着点头，神针在辫子里嗡鸣，像是在附和。远处的海面上，冰鱼们排成队，像条银色的路，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我知道，归墟之门后一定有更大的危险，但只要我们三个的印记还在，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
因为“衡”字，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写出来的。它需要银鳞的光，需要暗影的黑，也需要冰花的冷，三者合一，才能组成最稳固的平衡。就像此刻的我们，手牵着手，在冰冷的北海里，走出条温暖的路。
下一站，是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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