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逸留下的药渣在水面漂成个箭头,首指芦苇荡深处的一片暗滩。李维真将小划子藏在蒲草丛里,拽着太子往滩上走,脚踝陷进淤泥的瞬间,忽然踢到个硬物——是枚银药杵,杵尾的“苏”字沾着新鲜的血迹,与司马逸伤口的血痕完全吻合。
他受伤了!李维真的指甲掐进掌心,耳后的痣传来尖锐的刺痛,血引的共鸣让她听见暗滩另一侧传来极轻的呻吟,混着水鸟扑棱的声响。
“小心。”太子拽住她的衣袖,指尖指向滩边的柳树,树影里藏着个黑影,手里的弩箭正对着他们——是柳家水寨的护卫,腰间的缠枝莲令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柳相的规矩,见者死。”护卫的箭尖淬着幽蓝的毒,与钦天监的“淬魂箭”如出一辙。李维真忽然笑了,将太子耳后的痣露出来:“认这个吗?”
护卫的箭突然顿住,脸色骤变:“是……是‘莲主’的记号!”他“噗通”跪倒在地,额头磕进淤泥里,“属下不知是莲主亲临,罪该万死!”
莲主?李维真的银杵在袖中发烫,这称呼显然是柳家对苏家后人的暗称。太子忽然俯身,从护卫怀里摸出块铜牌,刻着“听莲”二字:“起来吧,带我去见你们寨主。”
护卫连滚带爬地领路,穿过半人高的芦苇时,李维真注意到他的后颈有个刺青,是朵未开的血莲,与血莲池的莲花图案完全一致——柳家护卫竟也是影母的人!
这条暗线像芦苇的根须,在淤泥下盘根错节,柳家与影卫的关系远比想象的更紧密。
暗滩尽头的水寨用木桩围成,寨门上方悬着块黑匾,写着“听莲寨”三个金字,笔锋与柳相的笔迹分毫不差。寨子里的喽啰们见了太子,都纷纷跪倒,嘴里喊着“莲主”,腰间的令牌竟都是影卫营的旧制。
“柳相当年建这水寨,就是为了给影母养伤。”太子的声音带着感慨,他忽然指向寨中央的大屋,“司马逸应该在里面,那是寨主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响。李维真推门的瞬间,银杵下意识地举起——书案后坐着个穿青衫的男子,正拿着本医书看得入神,侧脸的轮廓与司马逸有七分相似,只是额间没有朱砂记,耳后却有颗痣!
又是个苏家后人!李维真的银杵顿在半空,男子忽然抬头,露出双温润的眼睛:“苏姑娘来了?司马兄在里间敷药,让我等你。”
他竟认识自己!男子将医书往案上一放,封面上写着《影母手札》,翻开的那页画着幅经络图,标注着“同心咒”的解法,旁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双痣同燃,可断咒”。
是破解同心咒的方法!主线的关键线索竟藏在柳家水寨的医书里。
“在下苏珩,是影母的远房侄孙。”男子递过杯茶,茶盏上的缠枝莲纹与太子的绣帕严丝合缝,“柳相是我外祖父,他临终前让我守着水寨,等‘双痣’出现。”
苏家与柳家竟是表亲!这条暗线的揭晓,让西股血脉的纠缠终于有了清晰的脉络。李维真的目光落在书案的砚台上,墨汁里沉着根极细的银线,与影卫营的“透骨钉”材质相同——苏珩也是影卫!
里间的门忽然开了,司马逸扶着墙走出来,左臂的绷带又渗了血:“他没说谎,水寨的暗格里藏着影母的亲卫名册,还有……戾太子的生母画像。”
画像?李维真冲进里间,暗格打开的瞬间,她忽然僵住——画像上的女子穿着皇后的凤袍,眉眼与林婆婆有三分相似,耳后那颗痣,与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
戾太子的生母是皇后!这个反转像惊雷炸响,皇后处心积虑的一切,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皇后被钦天监扣了,其实是自投罗网。”苏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将一卷供词放在案上,是钦天监密探的招认,“她想趁机潜入天枢秘牢,给戾太子送还魂草,却被灰衣少年的人截胡了。”
灰衣少年竟在利用皇后!这条暗线的阴险,让所有的母爱都成了他夺权的棋子。
水寨外忽然传来牛角号声,三长两短,是柳家的警报。苏珩脸色一变:“是灰衣少年带钦天监的人来了!他竟找到这里了!”
寨子里的喽啰们瞬间拔刀,太子却按住刀柄:“等等!”他指着寨门方向,“看那面旗!”
暮色里,灰衣少年的船头插着面白幡,写着“还我母命”西个黑字,幡角缠着根凤钗——是皇后的凤钗!
“他抓了皇后!”司马逸的声音发颤,同心咒的感应让他清晰地感觉到,太子的心跳与白幡的晃动频率完全一致,“他在用皇后逼我们交出还魂草!”
李维真忽然想起苏姨娘医书里的话:“还魂草需至亲之血浇灌,方能显效。”皇后的血,才是救戾太子的关键!
“不能让他拿到还魂草。”苏珩将暗格里的药罐往怀里塞,“戾太子若解了蛊毒,以他的性子,定会血洗皇城。”
“可皇后……”太子的声音带着挣扎,血脉的羁绊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李维真的银杵在掌心转了个圈,忽然看向司马逸:“你之前留的药渣,是不是故意引他来的?”
司马逸笑了,额间的朱砂记亮得惊人:“影母手札里说,水寨的地下有‘九曲迷阵’,是柳相按北斗七星布的,只有苏家血脉能破。”
他在设局!这条暗线的反击,让被动的局面瞬间逆转。
“苏珩,带太子去启动迷阵。”李维真将半瓶还魂草汁液塞进司马逸手里,“你去暗格藏好,我去会会他。”
“我跟你一起。”司马逸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血与她的血再次相融,“双生魂,同进退。”
水寨的大门“吱呀”打开时,灰衣少年的船正好抵岸。他将皇后推到船头,凤钗的尖端正抵着她的咽喉:“把还魂草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皇后却笑了,凤钗划破脖颈的瞬间,她对李维真喊道:“草在……迷阵的‘天权’位!用我的血……”
血珠滴入江水的瞬间,水寨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木桩从地下钻出,组成个巨大的星图,将灰衣少年的人困在中央——九曲迷阵启动了!
“你敢骗我!”灰衣少年的银药杵刺向皇后,却被突然冲出的影卫拦住,为首的正是之前在钟楼密道里的哑仆,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里举着的,正是影母的令牌!
哑仆没死!这条暗线的回归,像把钥匙打开了影卫的集结令,寨子里的喽啰们纷纷扯下缠枝莲令牌,露出背面的“影”字。
李维真拽着司马逸往迷阵深处跑,身后传来灰衣少年的怒吼和皇后的惨叫,被木桩移动的“轰隆”声吞没。迷阵的“天权”位藏着间石室,里面果然有株通体血红的还魂草,草下埋着个锦盒,装着皇后的血书:“吾儿戾太子,实为苏家长子,当年被换,是为护他周全……”
戾太子也是苏家后人!这个终极反转让所有的血脉都拧成了死结,李家、苏家、柳家、皇室,原来都是一家人!
石室的墙壁突然震动,灰衣少年的声音穿透石缝:“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交出草,我就告诉你们李镇国的遗言!”
父亲的遗言!李维真的心脏狂跳,耳后的痣与司马逸的朱砂记同时爆发出灼热的光,照亮了血书背面的字:“双生魂,合则生,分则死,破局者,唯放下。”
放下?李维真忽然明白了。这场跨越三代的恩怨,从来不是靠杀戮能了结的,唯有承认彼此的血脉,才能真正解开诅咒。
她将还魂草连根拔起,与司马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步走出石室。
迷阵中央,灰衣少年的银药杵正抵着皇后的眉心,见他们出来,忽然笑了:“李镇国说,他当年换走戾太子,不是为了夺权,是怕苏家的‘弑亲劫’应验……”
弑亲劫!苏家血脉每隔三代就会出现手足相残的诅咒!父亲的良苦用心,竟被扭曲成了阴谋。
“够了。”李维真将还魂草扔给灰衣少年,“草给你,放了皇后。”
少年愣住了,银药杵悬在半空。皇后趁机挣脱,扑到还魂草前,将自己的血滴在草叶上——草叶突然绽放出金色的光,笼罩了整个迷阵。
灰衣少年的银药杵“当啷”落地,他看着光里相拥的皇后与戾太子(不知何时被影卫救了),忽然捂着脸蹲下身,像个迷路的孩子。
暮色渐浓,芦苇荡里的水寨恢复了平静。李维真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把,知道灰衣少年带着戾太子离开了,皇后也跟着去了,或许是想弥补多年的亏欠。
太子留在水寨重整影卫,苏珩则开始清点柳家的旧部。李维真和司马逸坐在暗滩上,看着药渣在水面漂远,耳后的痣与额间的朱砂记,都传来久违的平静。
但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钦天监的余党还在暗处,先帝的复位之路布满荆棘,苏家的弑亲劫是否真的能破,那些散落在江湖的影卫如何安置……九十九章的路,还在脚下延伸。
司马逸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江风的凉:“明天去哪?”
李维真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的夜空隐约有星光闪烁:“回真逸医馆。”她笑了,银杵在月光下闪着光,“还有病人等着我们呢。”
药香还在,人心未散,这就够了。剩下的路,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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