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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融味坊的笼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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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味坊的门是竹篾编的,推开时"沙沙"响,像筛豆子的轻响。苏悦往里走,鼻尖先撞进团暖香里——是芝麻酱混着柠檬叶的清,野山楂的酸缠着麦芽糖的甜,还有点老面发酵的微酸,全裹在蒸腾的热气里,像被谁用笼布轻轻包着,暖得人舌尖发颤。

坊里的灶台砌得老,黑黢黢的灶面上,摆着口比桌面还大的蒸笼,竹篾缝里漏出的白汽,在半空凝成各种形状:有热干面的卷曲,有鱼生的薄透,还有糖画蝴蝶的翅尖,全在慢慢交融,最后化作团温润的白,落在蒸布上,洇出片浅黄。

"陶罐底的字条,"林晓用指尖戳了戳蒸笼壁,竹篾上的毛刺沾着点糖霜,"背面写着行小字,说融味坊的蒸笼是'和味笼',能把不同的味道蒸出亲如一家的暖。十年前,有个做糕点的师傅,把咸蛋黄和豆沙混进面里,蒸出的糕子,咸里裹着甜,像一对分不开的老伙计。"

陆瑶的青铜勺突然往灶膛里探了探,勺头沾着的火星落在地上,竟燃出点芝麻香。她指着蒸笼底下的火,火苗是跳跃的金红色,舔着锅底的弧度里,藏着无数细小的味道影子:有辣萝卜在火里打滚,有柠檬叶在火上舒展,最欢实的是那团芝麻酱,在火苗里翻涌,像个调皮的孩子。"是'味火'。"她的指尖悬在火上,感受着那点暖,"不同的味道凑在一起,才能烧出最旺的火,缺了谁,火就会塌下去。"

刘师傅的孙子踮脚扒着蒸笼边,小手刚掀开条缝,白汽就"噗"地涌出来,在他鼻尖凝成颗小水珠,滚进嘴里,竟带着点甜酸。"里面在唱歌呢!"孩子眼睛亮得像沾了蜜,"辣萝卜在跟芝麻打招呼,说'借点香给我呗'。"

苏悦走到蒸笼前,手背上的蝴蝶印记突然发烫,翅尖的金芒对着笼盖轻颤。她深吸口气,掀开笼盖的瞬间,白汽里浮出个清晰的影子——张师傅正站在热干面摊后,往面里拌芝麻酱,旁边摆着碗刚蒸好的糯米鸡,香气混在一起,暖得像武汉的太阳。"小苏你闻,"他笑着往她碗里多舀了勺酱,"这芝麻酱配着糯米香,比单吃面更对味,味道啊,就得凑在一起才热闹。"

舌尖那点妥帖的香突然翻涌起来,像被蒸笼捂得发烫。苏悦看着白汽里的影子,突然发现张师傅的竹筐里,除了面桶,还放着罐柠檬叶,是顺德的守艺人送的,说"掺点清苦,酱才不腻";旁边还有袋野山楂,是刘师傅的孙子塞给他的,说"酸能解腻"。这些她从未留意过的细节,原来早藏在味道的交融里。

"味道从不是孤零零的。"林晓的声音裹在白汽里,有点发飘,她指着蒸笼里的白汽渐渐凝成块糕,糕面上的花纹,是蝴蝶的形状,翅尖的缺角处,补着片柠檬叶,颗野山楂,还有点芝麻酱的黄,"就像这糕,缺了甜会苦,少了酸会腻,凑在一起才正好。"

蒸笼突然轻轻震动,白汽里的味道影子全往中间聚,辣萝卜的脆、芝麻的香、柠檬叶的清、野山楂的酸,还有武汉热干面的暖,全融在一团,化作块莹白的膏,落在苏悦手心里,凉丝丝的,却暖得能焐热指尖。

"融味融味,"无数个声音从膏体里渗出来,像蒸汽穿过竹篾的轻响,"融的是不同的形,合的是相通的心。"

灶台的火突然旺了起来,照亮了坊角的个木盒,盒里装着叠油纸,最上面那张写着"下一站,忆味街",纸上画着排店铺,有热干面摊,有鱼生铺,有糖画担,招牌上的字都冒着热气,像刚开张的热闹。

陆瑶拿起那张油纸,纸面的纹路里嵌着点面粉,是武汉老面的那种筋道。"忆味街是所有味道的家,"她的指尖抚过画里的热干面摊,"守艺人说,那里的店铺永远不打烊,只要还有人记得,灶上的火就永远烧着。"

苏悦把手里的膏体轻轻放进蒸笼,膏体融化在白汽里,飘出的香更浓了,像无数双手在前面拉着她,往那些热热闹闹的味道里走。她知道,真正的传承从不是固守原样,而是让不同的味道找到相处的暖,就像这蒸笼里的香,辣的、酸的、甜的凑在一起,反倒比单打独斗更让人记牢。

白汽漫过融味坊,蒸笼里的香飘得很远,像在给忆味街的店铺报信,说有群带着念想的人,正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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