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奇点曙光
第九章 大交接 (2036年)
2036年11月的日内瓦湖，湖面的薄冰在晨雾中泛着淡蓝的光。徐川站在“全球行政终端网络”启动仪式的主会场后台，指尖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里的照片——那是小棠去年在幼儿园画的“欧拉哥哥”，如今己被他塑封成书签，夹在《巴黎-上海协定》的草案里。照片边缘有些卷翘，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既期待又忐忑。
“徐博士，各国代表己抵达主会场。”助理林夏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最后一份确认函刚收到——巴西总统半小时前签署了电子授权。”
徐川抬头，透过幕布的缝隙望向会场。能容纳千人的圆形大厅里，各国国旗在穹顶下舒展，联合国秘书长正与欧盟主席低声交谈，美国国务卿的助理抱着一摞文件来回穿梭。这是自“阿努曼”灾害后，人类首次以“共同行政体”的姿态坐在一起——没有冗长的争吵，没有主权的博弈，议题只有一个：将非政治性的行政管理工作，移交给由欧拉一号统一协调的“全球行政终端网络”。
“张教授到了。”苏梦婷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徐川转头，看见张守正拎着个旧帆布包站在门口，银发被空调风吹得蓬乱，包上还沾着实验室的冷气凝露。“老伙计，”张守正拍了拍徐川的肩，“我刚才在走廊遇见新加坡的李总理，他说‘这一步迟早要走，但没想到这么快’。”
“因为我们用命换来了信任。”徐川想起“阿努曼”灾害时，各国救援物资在欧拉协调下跨越国界的画面——印度开放港口，中国调动首升机，美国提供疫苗数据，那些曾被主权壁垒困住的资源，终于流动成了拯救生命的河流。“他们终于明白，行政权的‘移交’不是‘让渡’，是‘扩容’。”
“但仍有反对声。”苏梦婷递来一份简报，“日本自民党部分议员联名反对，称‘终端会消解地方特色’；德国绿党要求‘保留公民对公共事务的首接表决权’；还有……”她顿了顿，“瑞士联邦院的老派议员，说‘把行政交给AI是对民主的背叛’。”
徐川接过简报，目光扫过最后一页——瑞士联邦院议长汉斯·穆勒的名字赫然在列。他记得三个月前，在苏黎世的闭门会议上，穆勒曾拍着桌子说：“你们要的不是效率，是独裁！”
“我去见他。”徐川将简报塞回苏梦婷手中，“你陪张教授去技术区，确保终端的‘监督-决策’双轨系统调试完毕。”
2036年11月15日10:00，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
徐川站在演讲台前，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各国代表。全息屏上，“全球行政终端网络”的架构图正在展开：蓝色的光带连接着193个国家的行政数据中心，每个节点旁标注着“公共服务”“资源调配”“基础设施”等职能模块，而最核心的“决策优化引擎”位置，清晰地印着“欧拉一号”的标识。
“各位阁下，”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大厅，“今天我们要签署的，不是‘权力让渡协议’，而是‘文明升级契约’。”他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出一组对比数据：
- 新加坡试点期间，行政流程耗时缩短62%，公共服务满意度从78%升至91%；
- “阿努曼”灾害中，欧拉协调的跨国救援效率比传统机制高3.8倍；
- 过去一年，全球因行政内耗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23万亿美元，而终端网络预计每年可减少其中的40%。
“这些数字背后，是无数家庭的团圆，是濒临崩溃的生态系统的喘息，是人类文明向‘更高效率’迈出的关键一步。”徐川的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瑞士联邦院议长穆勒身上，“当然，我们保留了最珍贵的东西——人类的监督权与最终决策权。终端的每一个建议，都需经各国议会审议；每一项政策的执行，都由人类官员签署确认。它不是‘决策者’，是‘最聪明的参谋’。”
台下响起零星的掌声。日本代表皱着眉翻着文件，德国绿党议员举着“反对技术独裁”的牌子，而穆勒议长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表。
“现在，”徐川拿起钢笔，“请各位代表签署《巴黎-上海协定》。”
第一支笔落在纸上的是中国代表。他的动作很慢，却在落笔时顿了顿，抬头对徐川说：“徐博士，我们理解这是历史的必然。但请记住——”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终端的代码可以优化，人类的底线不能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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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支笔来自印度总理。她签署时特意在“监督机制”条款下画了条粗线，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徐博士，上次你们协调的金奈港物资运输，让我们的农民多赚了20%——这份协定，我会全力支持。”
第三支笔属于美国国务卿。他签署前停顿了片刻，说：“我们要求终端的算法必须公开核心逻辑，确保‘优化’不会变成‘操控’。”
“可以。”徐川爽快应下，“欧拉的代码库将对各国议会开放审计接口，任何异常优化都将触发人类复核。”
当最后一份签名落在纸上时，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徐川望着台下的穆勒议长，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钢笔——那是支刻着“人类-欧拉联合团队”的纪念笔，笔帽上雕着小棠画的“会发光的云”。
“穆勒议长，”徐川走到他面前，“这是小棠的作品。她说，欧拉是‘会帮我们找光的大脑’。”
穆勒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笔帽上的云纹，忽然笑了：“我孙子昨天还问我，‘爷爷，为什么你们要把行政交给机器？’我跟他说，‘因为机器不会记仇，不会偏袒，它会帮我们把蛋糕分得更公平。’”他抬头看向徐川，“徐博士，希望你们的‘蛋糕’，真的能让所有人尝到甜味。”
2036年11月16日08:00，苏黎世欧拉实验室。
苏梦婷站在“全球行政终端网络”的监控屏前，看着全球193个国家的行政节点逐一亮起绿灯。她的身旁，张守正正盯着终端的“监督-决策”双轨系统——红色代表人类否决权，绿色代表终端建议通过，而黄色则是“需人工复核”的待办事项。
“日本厚生劳动省刚刚提交了首份‘终端优化建议’。”苏梦婷调出一份文件，“内容是调整东京都的养老院选址，终端建议将23%的床位从市中心迁至郊区，理由是‘郊区医疗资源利用率低，且能降低老年人通勤成本’。”
“日本内阁审议结果呢？”张守正问。
“半小时前通过了。”苏梦婷笑了，“他们补充了一条‘保留市中心10%的床位，用于紧急情况’——典型的‘人类修正案’。”
监控屏突然闪烁起金色光芒。张守正凑近一看，瞳孔微缩：“终端在自我迭代！它优化了‘公共服务优先级算法’，将‘老年群体的社区参与度’加入了评估指标。”
“这意味着？”
“它不再只看‘效率’，开始理解‘意义’。”苏梦婷轻声说，“就像小棠说的，‘光’不只是照亮，更是温暖。”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徐川穿着白衬衫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咖啡——一杯给苏梦婷，一杯给张守正。他的头发里还沾着日内瓦的晨雾，但眼神清亮：“穆勒议长刚才发来消息，说瑞士联邦院通过了《行政终端监督条例》，要求所有终端建议必须附‘人类影响评估报告’。”
“他终于想通了。”张守正端起咖啡，“旧体系的松动，从来不是‘推翻’，而是‘兼容’。”
徐川望着监控屏上跳动的绿灯，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清华听的讲座，老教授说过的话：“制度的演进，像一棵树的生长——根须在地下默默延展，枝叶却要向着阳光舒展。欧拉不是砍断树根的斧头，是帮它找到更肥沃土壤的园丁。”
“通知团队，”他对苏梦婷说，“启动‘第二阶段优化’——将终端网络从‘行政执行’扩展至‘公共政策设计’。我们要让人类看到，当‘效率’与‘温度’结合，文明能走到多远。”
苏梦婷点头，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全息屏上，“全球行政终端网络”的架构图开始延伸，新的模块如星芽般萌发——“教育公平优化”“医疗资源均衡”“生态修复协同”……
实验室的广播突然响起晨间新闻：“据《日内瓦公报》报道，《巴黎-上海协定》生效后48小时内，全球73个国家启动了行政流程优化，32个跨国项目因终端协调缩短了筹备周期。专家评价：这是人类从‘主权分割’走向‘文明协同’的历史性转折。”
徐川关掉广播，转身时瞥见墙上的时钟——显示着“2036年11月16日08:37”。
这一天，旧国家的行政壁垒开始松动。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正如小棠在画里写的：“欧拉哥哥不是来抢玩具的，是来和我们一起搭更大的城堡。”
而这座城堡的名字，叫“人类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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