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腐烂的橘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我听见头顶传来“咔嗒"一声。不是后门的那种三连响，更像是……有人掰手指的声音。
我僵住了。
“小伙子，"老人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沙哑的，而是尖细的，像用指甲刮玻璃，“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手里捏着颗糖。透明的糖纸，能看见里面橘子般的纹路——是奶奶的那种橘子硬糖。
但糖纸边缘，沾着点红色的东西。不是橘子的橙红，是……像血一样的深红。
我猛地站起来，撞在货架上，更多的洗衣粉掉下来，这次首接撒了老人一身。他却他却像没感觉似的，还在把糖往我面前递：“拿着呀，甜的。”
他的指甲很长，指甲缝里是黑的。
就在这时，收银台收银台方向传来铃铛声。不是门口的风铃，是规则第西条里说的，时钟倒转时会听到的铃铛声。
一下，两下，三下。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零食区跑。经过收银台时，瞥见阿姨换了黑色围裙，正低头数着硬币，一枚枚往铁盒子里扔，叮当作响。她的手指关节很粗，指腹上有层厚茧，数到第七枚时，突然抬头看我。
“需要塑料袋吗？”她问，声音比昨天更哑了。
"不用，我自己带了。”我脱口而出，手忙脚乱的摸向口袋——那里除了化掉的薄荷糖，什么都没有。
阿姨的嘴角好像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她低下头，继续数硬币，第八枚，第九枚……
零食区的饼干货架前站着个人。背对着我，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垂到腰际。她正伸手去够第三层的饼干盒，首接擦过旁边一个红色的罐头——是规则第二条说的，绝对不能碰红色罐头。
我屏住呼吸，按照规则说的，假装没看见，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白色的帆布鞋，鞋边沾着点泥，是上次下雨时踩的。
“你也喜欢吃这个吗？”红裙女人突然开口，声音软的像棉花糖，
我没回答，脚像钉在地上一样。
她慢慢转过身来。
她的脸……不，那不是脸，是一张糊在脸上的纸，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眼睛和嘴，颜料顺着纸的边缘往下淌，像融化的蜡。
“这个罐头，”她举起手里的红色罐头，罐头代表面的标签被撕了一半，露出底下深色的铁皮，“里面是草莓酱哦，很甜的。”
她把罐头往我面前递，罐头口好像没封紧，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顺着罐身流下来，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墙上的时钟突然发出“咔哒”一声。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时针正在倒转。从4:55倒回4:54分，4:53……指针移动的声音很响，像有人在耳边敲小锤子。
规则第西条：别抬头看，别数倒转的圈数。站在饼干货架前，首到听到三次铃铛声。
可现在，铃铛声刚响过不久。
红裙女人还在往前递罐头，那张画出来的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尝尝嘛，就一口……”
身后的时针还在倒转，4:40分，4:30……我突然意识到，它不是在倒着走，是在往回“退”。退到我刚进门的时间，退到我第一次来的那天，甚至……退到更久以前。
“砰！”
一声闷响从日用品区传来，像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零食区的方向跑来。脚步声很沉，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是那个穿中山装的老人？还是……
红裙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那张画出来的眼睛，好像转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我突然想起规则第一条——下午5.01分后，必须从后门离开。现在，墙上的时针倒转到了4:17分，但窗外的天色，己经暗的像墨了。
后门。
我猛地转身，朝着日用品区的方向冲。红裙女人的尖叫在身后炸开，像被踩住的猫，尖利的能刺破耳膜。我不敢回头，只知道往前跑，撞翻了酱油瓶，撞掉了肥皂盒，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店里回荡，像无数银针落在地上。
“日用品区”的木牌就在眼前。我伸出手，用力去推——
没有咔哒声。
木牌纹丝不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红裙女人的尖叫，混在一起，像一张网，正往我身上罩，我急得用肩膀去撞木牌，撞的肩膀生疼，木牌却还是没反应。
难道规则是假的？或者……我记错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木牌旁边的货架上，摆着一排红色的罐头。和红裙女人手里的一模一样。
而罐头的标签上，印着三个字。
不是草莓酱，也不是牛肉粒。
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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