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车“萤火三号”的机械臂第17次卡壳时，林夏正趴在驾驶舱的检修口，额前的碎发被循环系统的气流吹得乱晃。她咬着牙拧动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密闭舱内回荡，与通讯器里持续的电流杂音交织成一片烦躁的网。
“机械臂液压管老化率超过37%，”副驾驶陈默的声音带着电流的颤音，他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警告，“再强行作业，怕是要彻底报废。”
林夏啐掉嘴角的油污，猛地抽回扳手：“报废？我们现在连备用零件都凑不齐，报废得起吗？”她扯下头盔，露出满是油污的脸，眼角的淤青还没消退——那是昨天躲避沙尘暴时，额头撞在舱壁上留下的痕迹。
三天前，“萤火三号”在乌托邦平原进行氦-3矿区勘探时，突然遭遇磁暴袭击。主燃料舱的隔热层被高能粒子击穿，储备的氚化锂燃料在24小时内挥发了近西分之一。更要命的是，通讯系统的定向天线被陨石碎片撞歪，与地球指挥中心的联络时断时续，只剩下一个加密频道还能勉强收发短讯。
“地球那边有消息了吗？”林夏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视线扫过仪表盘上的燃料余量：仅剩42%。按照原定航线，这点燃料连返回轨道空间站都不够，更别提完成后续的能源站选址任务。
陈默摇摇头，指尖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还是只有张教授的加密信息，说‘债务追猎者’己经出发，让我们务必在他们抵达前找到‘星火种子’的备份数据。”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说……当年华振邦教授留下的那批债务，怎么会追到火星上来？”
林夏没说话，只是从驾驶舱角落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箱子的锁扣早就锈死了，她用扳手撬开时，里面露出半本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华仔二世临终前托人转交给她的，扉页上“星火计划”西个字被水渍洇得发皱，边缘还留着灼烧的焦痕。
七年前，华仔二世在修复父亲的“星火种子”时，意外触发了量子存储的自毁程序。为了保住火星基地的能源布局图，他用身体挡住了辐射，临终前将备份数据的坐标加密写在了笔记本的夹层里。而那些所谓的“债务”，正是当年华家为赔偿燃料泄漏事故欠下的巨款，被一家名为“星际追债联盟”的跨国公司接手后，竟演变成了对航天遗产的疯狂掠夺。
“他们要的不是钱，”林夏指尖划过笔记本上一行模糊的星图坐标，“是氦-3的转化公式。一旦被他们垄断，火星基地的能源供应就会被掐断，地球的能源格局也会被改写。”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个闪烁的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他们的坐标。陈默脸色骤变：“是‘猎隼号’！他们的推进器功率远超常规勘探船，像是……改装过的武装舰艇！”
林夏猛地抓起头盔：“启动应急方案，往阿尔卑斯山脉的陨石坑撤退！那里的磁场紊乱，能干扰他们的追踪信号。”她踹开驾驶舱门，风沙瞬间灌了进来，带着火星特有的铁锈味，“把笔记本藏好，那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猎隼号”的阴影在沙暴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林夏操控着“萤火三号”在峡谷中蛇形穿梭，车胎碾过尖锐的玄武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视镜里，三枚追踪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追了上来，在岩壁上炸开一团团沙尘。
“左前方有断层！”陈默嘶吼着拉动操纵杆，火星车猛地腾空，重重砸在对面的斜坡上，舱内的仪器瞬间跳成一片红灯。林夏被甩得撞在舱壁上，腰间的旧伤突然发作，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三年前在月球基地执行任务时，被“追债联盟”的雇佣兵打伤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精确坐标？”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扒开被震松的线路板，“通讯系统没有被破解的痕迹，除非……”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不起眼的疤痕。那是上个月在地球接受体检时留下的，当时医生说只是常规的芯片植入，用于监测太空适应力。可此刻，疤痕处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烫。
“是定位芯片。”她声音发寒，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美工刀，“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从我们离开地球的那一刻起。”
美工刀划破皮肤的瞬间，沙暴突然加剧，漫天黄沙将“萤火三号”完全吞噬。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电流的嘶啦声：“林夏博士，别挣扎了。交出‘星火种子’的备份，我们可以让你活着回到地球。”
是赵坤，“星际追债联盟”的执行总监。七年前，就是他带着黑衣人闯进华家，逼华仔二世用父亲的遗物抵债。林夏至今记得，他当时踩着华教授的笔记本，嘴角那抹残忍的笑。
“赵坤，你以为垄断了氦-3，就能掌控世界？”林夏用绷带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作者“爱德华18”推荐阅读《飞往火星的救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声音因失血而有些发飘，“华教授早就预料到今天，他在公式里留了后手。”
“后手？”赵坤嗤笑一声，“一个死了七年的老东西，还能留下什么？倒是你，林博士，你母亲还在地球的疗养院里等着换肾吧？只要你把坐标交出来，我们可以立刻安排最好的医生。”
陈默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你卑鄙！”
林夏却突然笑了，笑声在沙暴中显得格外诡异：“赵坤，你知道为什么‘萤火三号’的燃料消耗得这么快吗？因为我们在磁暴袭击时，悄悄释放了燃料追踪器。现在，你的‘猎隼号’正跟着我们的燃料轨迹，往太阳风最强烈的区域飞去。”
通讯器那头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林夏能想象出赵坤此刻的脸色——太阳风携带的高能粒子足以摧毁任何未加防护的电子设备，而“猎隼号”为了追求速度，早就拆除了大部分屏蔽装置。
“你疯了！”赵坤的声音带着惊怒，“那你们也会被卷进去！”
“我们还有备用方案。”林夏看向仪表盘上跳动的另一个坐标，那是华仔二世在笔记本里标注的“火种点”，位于阿尔卑斯山脉的地下溶洞，“而你，没有。”
她猛地拉动操纵杆，“萤火三号”调转方向，冲进一个狭窄的峡谷。身后，“猎隼号”的轰鸣声越来越远，最终被沙暴彻底吞没。陈默瘫坐在座位上，看着林夏苍白的脸，突然发现她手里的笔记本夹层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华振邦教授站在火箭发射架下，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与林夏锁骨处疤痕形状相同的银质手环。
“你……”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夏把照片塞回夹层，伤口的血己经浸透了绷带：“华教授是我外公。当年的燃料泄漏事故，根本不是意外。”
地下溶洞的岩壁上，布满了荧光物质，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林夏用应急灯照出一个隐藏的凹槽，将笔记本按在上面。星图坐标与岩壁上的天然纹路重合的瞬间，凹槽突然弹出一个金属暗格，里面躺着一枚巴掌大的芯片，表面刻着“星火”二字。
“这就是备份数据？”陈默伸手想去拿，却被林夏拦住。
“小心，它有生物识别锁。”林夏将流血的指尖按在芯片上，一阵微弱的蓝光闪过，芯片表面浮现出一行数字：72:00。
“倒计时？”陈默皱眉，“是什么意思？”
“自毁程序。”林夏的声音很轻，“外公早就料到，一旦数据落入恶人之手，宁可销毁也不能让它危害世界。72小时后，如果没有正确的密钥解锁，它会释放强电磁脉冲，摧毁方圆百公里内的所有电子设备。”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坤的声音带着回音，在岩壁间荡开：“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林博士，别以为躲进这里就能安全，我的人己经封锁了所有出口。”
林夏迅速将芯片藏进防护服的内衬，拉着陈默往溶洞更深处跑。荧光物质在他们身后划出两道残影，像流星的尾巴。赵坤的手下追得很紧，枪声在溶洞里炸开，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一片荧光粉尘。
“往左边走！”林夏指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那里有地热泉，能屏蔽信号。”
两人钻进裂缝时，陈默的胳膊被流弹擦伤，血瞬间染红了防护服。林夏撕下自己的绷带给他包扎，手指触到他伤口的瞬间，突然愣住——他的上臂内侧，有一个和赵坤手腕上相同的蛇形纹身。
“你……”林夏猛地后退一步，应急灯的光束晃过陈默的脸，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默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急切，“我是被胁迫的！他们抓了我妹妹，逼我当卧底……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裂缝外传来赵坤的喊声：“陈默，把芯片交出来，你妹妹就能活命！”
陈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林夏，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对不起……”
就在他伸手去摸林夏内衬的瞬间，溶洞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应急灯的光束扫过头顶，一块巨大的岩石正从岩壁上松动，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了下来。林夏猛地推开陈默，自己却被落石的冲击波掀飞，撞在岩壁上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藏在防护服里的芯片开始发烫，倒计时的数字在眼前闪烁：71:59。而陈默的脸在烟尘中若隐若现，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芯片，身后是赵坤带着冷笑的脸。
风沙从裂缝灌进来，卷起地上的荧光粉尘，像一场无声的葬礼。林夏的意识沉入黑暗前，仿佛听见外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种子要在绝境里发芽……”
而溶洞深处，倒计时的数字还在一秒一秒地跳动，像死神的秒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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