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着陆舱的缓冲系统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嗡鸣，稳稳落在乌托邦平原的红沙地上。林默解开安全带时，指尖的晶体碎片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舱外的红色世界。他下意识着碎片边缘——这是李哲三天前通过空间站中转站发来的，附了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按周老师的公式算过，这块碎片的共振频率和玄武岩最合。”
舱内系统的机械音打断了思绪：“外部环境检测完毕：气压600帕，氧气浓度15%，温度-5℃，风力3级。建议佩戴轻型供氧装置。”林默抓起放在一旁的头盔，镜片上还沾着出发前小陈贴的卡通贴纸——一只咧嘴笑的兔子，举着块写有“火星加油”的牌子。
“林哥！看到红沙子了吗？是不是比照片里还红？”小陈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我跟王教授打赌，说那里的沙子能捏成小兔子！输的人要给对方洗一个月的实验服！”
林默笑着拿起相机，镜头扫过舱外：“红得像刚熔化的玛瑙，不过捏兔子可能有点难。”他将镜头对准远处一道蜿蜒的山脊，阳光斜斜地打在岩层上，露出底下泛着蓝绿色的纹路，“而且你看，那边的玄武岩露出来了，周老师笔记本里提过，这种含镁的岩层孔隙结构特殊，说不定能找到你想要的‘会发光的宝石’。”
“哇！真的吗？”小陈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背景里传来王教授无奈的咳嗽声，“那我要最大的一块！对了，李哲哥哥的通讯器修好了吗？他昨天跟我说，想跟你聊聊土壤修复的技术细节，说之前的公式参数可能算错了。”
林默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落在控制台上的备用通讯器上。那是个银灰色的小巧装置，屏幕边缘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去年在空间站，李哲为了抢在系统崩溃前导出实验数据，硬生生用拳头砸开保护罩时留下的。他点开接通键，那边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李哲略显沙哑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听说……你找到玄武岩层了？”
“嗯，在东北方向约三公里处，蓝绿色的纹路很明显。”林默走到舱门旁，指尖按在冰冷的开关上，“你之前发的‘净化公式’我看了，周老师的笔记本里有类似的批注，我按他的参数改了几处，等采集到样本就能测试。”
“周老师的批注……”李哲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翻找什么，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是不是在第37页？用红笔写的‘孔隙率超过30%需加缓冲系数’？”
林默愣了一下，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第37页，果然有一行红笔小字，字迹娟秀，正是周老师的笔迹。他忽然想起，去年整理周老师遗物时，李哲总躲在角落默默帮忙分类，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出于愧疚。
“对，就是这行。”林默的声音柔和了些，“你怎么知道？”
那边沉默了更久，久到林默以为通讯断了，才听见一声轻得像叹息的笑：“以前总偷翻他的笔记本……那时候觉得他写的公式比课本上的好看，偷偷抄了好几页。”李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自然的紧绷，“当年……我不该篡改实验数据的。周老师总说‘数据里藏着星星的声音’，我那时候急着证明自己，满脑子都是‘快点出成果’，根本没听懂。”
舱门缓缓打开，红色的沙尘随着气流涌进舱内，带着股干燥的金属味，像撒了把碾碎的铁锈。林默踏出去，红色的沙地瞬间没过脚踝，每一步都陷得很深，仿佛踩在某种柔软的固体火焰上。他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指尖传来细腻的磨砂感，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飞往火星的救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沙粒从指缝间漏下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周老师说得没错，火星的沙子里确实藏着“声音”，沙沙的摩擦声里，仿佛能听见当年他在实验室里念叨“红沙能锁住光”的回音。
“周老师的笔记本里写过，‘错误是未完成的答案’。”林默对着通讯器说，目光越过起伏的沙丘，落在那道玄武岩山脊上，“他在最后一页画了张玄武岩的结构图，旁边标着‘适合种晶体花’，画得歪歪扭扭的，你要不要看看？”
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纸张翻动声，接着是李哲带着哽咽的笑：“画得真丑……跟我小时候画的涂鸦似的。”他顿了顿，声音清晰了些，“林默，矫正中心的评估报告下来了，说我可以申请‘星尘计划’的技术支援名额。如果通过了……”
“玄武岩样本的储存箱我留了一半。”林默打断他，指尖拂过头盔上的卡通贴纸，“小陈说你以前最会侍弄花草，到时候晶体花的培育就归你了。”
通讯器那头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句：“……谢了。”挂线的瞬间，林默好像听见那边传来小陈的欢呼，还有王教授无奈的一句“别吵到其他病人”。
关掉通讯器，林默朝着山脊走去。红沙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转动。远处的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玄武岩的蓝绿色纹路在暮色中愈发清晰，像嵌在红绒布上的绿宝石。他忽然注意到，山脊的阴影里藏着些淡绿色的光点，和地球上晶体融合时的星尘一模一样——它们正顺着岩石的缝隙往里钻，仿佛在寻找什么。
背包里的笔记本突然轻轻震动起来，林默翻开一看，发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浅痕，像是被沙子划过的字迹：“红沙之下，藏着未开完的花。”字迹很轻，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像周老师从前在实验室里，趁他低头记录数据时，偷偷在笔记本上画的小笑脸。
林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李哲给的晶体碎片埋进红沙里。碎片接触到沙子的瞬间，周围的淡绿色光点突然聚集过来，在沙地上勾勒出一朵花的形状——花瓣是红沙的颜色，层层叠叠，花蕊却泛着和碎片一样的绿光，像跳动的星火。
通讯器再次响起，是张教授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小默，基地的生态舱己经调试好了。小陈托人带的花种收到了吗？就是他念叨了半个月的‘会发光的勿忘我’，说要种在火星上给周老师看。”
林默看着沙地上那朵光影组成的花，笑了：“收到了。告诉小陈，红沙很适合种花，等他来浇水。”他顿了顿，补充道，“让他多带点营养液，周老师画的结构图里说，这里的土壤需要额外补充硅元素。”
挂了通讯器，林默站起身，将周老师的笔记本抱在怀里。晚风拂过红沙，卷起细小的沙粒，落在他的头盔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的山脊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留下蓝绿色的轮廓，像一条沉睡的龙。他身后的脚印里，每一个都藏着淡绿色的光，沿着他来时的路，一首延伸到着陆舱，像撒了一路的种子。
林默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种子就会顺着光的方向，长出一片新的风景。就像那些曾经走偏的人，终会循着红沙下的回声，在某片蓝绿色的玄武岩旁，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之路——或许是李哲培育出的第一株晶体花，或许是小陈捏出的第一个红沙兔子，又或许，是周老师一首期待的，在火星上绽放的、带着地球温度的光。
他迈开脚步，朝着山脊走去。红沙在脚下凹陷，又慢慢隆起，仿佛大地在轻轻托着他的脚步。头盔镜片上的兔子贴纸在暮色中依然明亮，举着“火星加油”的牌子，像在为每个朝着光前行的人，无声地鼓着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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