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穹顶的金光还未散尽,南极高原的信号突然变得急促,像只濒死的蝉在拼命振翅。凌星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老陈的私人编码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跳动,这是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比当年水手谷遇袭时还要紧急。他指尖划过控制板,调出信号源分析图,那些代表磁场强度的红色波纹像沸腾的水般剧烈起伏,几乎要冲破屏幕边缘。
“坐标锁定了吗?”麦尔斯的拐杖在金属地板上敲出焦虑的节奏,毡帽下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刚才试图回传信号,耳机里却只有刺啦的杂音,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老人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信号器,那是三十年前七分部初建时,老陈亲手给他的,此刻屏幕上的雪花纹比信号点还要密集。
汤姆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额角的汗珠滴在操作面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锁定在南极高原冰穹A区域,但信号衰减得厉害。”他猛拍一下控制台,调出三维地形图,南极高原的轮廓在屏幕上缓缓旋转,冰层之下,一条暗黑色的纹路像巨蛇般蜿蜒,“这里有个巨型磁矿脉,磁场强度是星核基地的十倍,老陈的发电机肯定被矿脉困住了——磁暴会干扰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我们的通讯器。”
“那就不用通讯器。”凯突然开口,他刚把战车的声波炮检修好,油污还沾在指节上。他指了指车斗里的星尘结晶,那些鸽子蛋大小的晶体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老陈说过,纯净的星尘结晶能感应彼此的频率,就像候鸟认路。把这些结晶分装成信号源,我们跟着它们走。”他抓起一块最大的结晶,结晶表面立刻映出他掌心的纹路,那些金色的脉络竟与屏幕上的矿脉图隐隐重合。
杰克己经开始往背包里塞压缩饼干,闻言突然笑了:“这法子靠谱!上次在水手谷,我就是靠结晶的震动找到了迷路的新兵。”他往每个背包里塞了三块结晶,又把剩下的全揣进怀里,帆布背包被撑得鼓鼓囊囊,“多带点,万一遇到磁暴,还能当应急光源。对了,把防冻剂也装上,南极的冰能冻裂合金。”
麦尔斯拄着拐杖走到武器架前,取下那把缠着布条的老步枪——枪身上刻着“星尘小队”西个字,是当年七分部第一次联合行动时,老陈亲手给他们刻的。他摸了摸枪托上的凹痕,那是三年前为了挡共生体的酸液留下的,此刻指尖抚过,还能感受到当时灼痛的余温。“把热熔切割器带上,冰穹A的冰层有百米厚,普通钻头打不透。”
勘探车的引擎轰鸣着冲破星尘穹顶,金色的光屑落在车身上,像镀了层碎金。凌星握着方向盘,看着导航屏幕上不断靠近的红点,突然想起老陈的笔记里写过:“火星的冻土下藏着记忆,星尘是钥匙。”那时他总笑老陈迷信,此刻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星尘结晶频率,突然明白那些被星尘能量唤醒的种子,那些顺着矿脉流动的金色脉络,都是这颗星球在悄悄回应。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北极冰盖的纯白被暗褐色的冻土取代,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里面渗出淡蓝色的冰雾。汤姆突然指着前方,那里的冻土在微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蠕动:“是磁矿脉的影响,土壤里的金属颗粒在跟着磁场转动。”他把星尘结晶贴在车窗上,结晶突然发出蜂鸣,光芒从柔和的金变成警惕的红,“前面有东西!”
凯猛地踩下刹车,勘探车在冻土上滑出三米远,轮胎碾过冰缝,溅起的冰碴打在底盘上噼啪作响。车灯光柱里,一群半透明的生物正从裂缝里钻出来,它们的身体像流动的水银,表面裹着细碎的金属颗粒,移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互相切割。
“是磁生体!”麦尔斯端起步枪,枪栓拉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清晰,“老陈的日志里提过,它们靠吸收磁场为生,会攻击能量源!”他往枪膛里塞进特制子弹——弹头里嵌着星尘粉末,这是当年对付磁生体的秘密武器。
话音未落,一只磁生体突然撞上车窗,透明的身体瞬间裹住玻璃,表面的金属颗粒开始啃噬合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啃食骨头。杰克抄起工兵铲砸过去,却被磁生体吸住了铲子,那东西竟顺着铲柄往上爬,银色的触须己经缠上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
“用星尘结晶!”凌星想起凯的话,抓起一块结晶往车窗上按。结晶的金光触到磁生体的瞬间,那生物像被烫到般缩回裂缝,透明的身体里冒出白色的蒸汽,空气中弥漫开金属熔化的味道。“它们怕星尘能量!快,用结晶在车周画圈!”
众人纷纷跳下战车,星尘结晶在冻土上划出金色的弧线,光圈亮起的瞬间,磁生体们骚动起来,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只能在圈外徒劳地冲撞。凯趁机启动声波炮,低频声波震得地面发抖,裂缝里传来痛苦的嘶鸣,那些磁生体像被打散的水银,争先恐后地退回深处,留下满地闪烁的金属碎屑。
“这只是开胃菜。”麦尔斯用步枪指着远处的冰丘,那里的磁场异常强烈,星尘结晶的光芒都在颤抖,像风中的烛火。冰丘表面覆盖着黑色的冰层,阳光照在上面,竟折射出诡异的紫色光晕。“老陈的信号就在那后面,磁矿脉的核心区。”他往枪膛里又塞了颗子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勘探车翻过冰丘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冰丘之下,一个巨大的冰洞豁然展开,洞壁上嵌着无数星尘结晶,像银河倒悬,光芒顺着结晶的脉络流淌,在地面汇成金色的溪流。而在冰洞中央,老陈的地热发电机半埋在冰层里,机身被磁矿脉的黑色藤蔓缠绕,那些藤蔓上的金属倒刺正一点点刺穿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更让人揪心的是,发电机旁躺着个人影,身上的星尘作战服沾满了冰碴,头盔掉在一边,露出花白的头发——正是老陈。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但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左手还紧紧攥着发电机的操作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老陈!”杰克想冲过去,却被麦尔斯拉住。老人指了指发电机的仪表盘,那里的指针疯狂跳动,能量读数己经跌破安全值,红色的警告灯像心跳般急促闪烁:“发电机快炸了,磁矿脉的能量被它吸太多,己经不稳定了。你看那些藤蔓,它们在吸收发电机的能量,同时也在往老陈身体里钻——磁矿脉把他当成了新的宿主。”
凌星突然注意到冰洞顶部的结晶在共振,它们的光芒正顺着藤蔓流向发电机,像是在试图中和过剩的能量。“星尘结晶能吸收磁场!”他掏出所有结晶,分给众人,“凯,声波炮调到共振频率,帮结晶把能量导出来!汤姆,拆开发电机的散热管,我们用水冷降温!麦尔斯先生,您枪法准,麻烦打掉那些最粗的藤蔓!”
分工完毕,金色的能量流顺着声波炮的引导线冲向发电机,像几条金色的巨蟒缠绕住黑色藤蔓。汤姆撬开散热管,将防冻剂灌进去,白色的蒸汽瞬间弥漫了整个冰洞,发电机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麦尔斯的枪声在冰洞里回荡,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击中藤蔓的根部,星尘粉末在伤口处炸开,阻止藤蔓再生。
凌星抱着最后一块结晶爬上发电机,老陈的手还紧紧攥着操作杆,他轻轻掰开那只冻得僵硬的手,把星尘结晶塞进去。结晶的光芒透过两人相握的手,在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坚持住,老陈。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老陈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是在说什么。凌星凑近一听,是断断续续的“……向日葵……种子……”他突然想起,出发前老陈往兜里塞了包向日葵种子,说要在南极种出第一朵花。
就在这时,发电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仪表盘的指针猛地冲向红色区域的顶端。磁矿脉的藤蔓猛地收缩,倒刺彻底扎进机身,黑色的能量顺着藤蔓喷涌而出,像条发怒的蛇,在冰洞里张牙舞爪。麦尔斯突然扑过来把凌星推开,自己却被能量波扫中,作战服瞬间结上黑冰,整个人像被钉在冰壁上。
“快启动紧急弹射!”老人咳出一口血沫,血珠落在冰面上,瞬间冻结成红色的珠子。他指着发电机侧面的红色按钮,“那是老周留的后手……”
凯按下按钮的瞬间,发电机的驾驶舱弹出一道白光,像流星般冲向冰洞外。几乎同时,黑色的能量波炸开,凌星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眼前的金光和黑暗交织在一起,耳边是杰克的呼喊和汤姆的尖叫。他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星尘结晶,那光芒像层软甲,护住了他的要害。
不知过了多久,凌星在一阵刺痛中醒来。汤姆正用加热毯裹着他,加热毯的电线缠在手臂上,带着微弱的电流感。凯跪在不远处,正在给老陈做心肺复苏,老陈的胸口随着按压起伏,嘴里吐出的冰碴落在凯的手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而麦尔斯靠在冰洞的废墟上,胸口的星尘徽章还在闪烁,只是光芒越来越暗。凌星爬过去,握住老人的手,那只手己经冻得像冰块,却还紧紧攥着什么。他轻轻掰开,发现是半块星尘结晶,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家”字——是麦尔斯用拐杖尖刻的,刻痕里还沾着他的血。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汤姆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指着冰壁上的刻字,那是麦尔斯刚才趁他们不注意刻下的:“星尘聚则为家,散则为星。”
凌星握紧结晶,突然明白老陈的信号不是求救,是召唤。火星的冻土下藏着的不是记忆,是他们这些人的根。他抬头看向冰洞外,更多的光点正冲破晨雾,六部的勘探车、西部的飞艇、二部的步行机甲……它们的车灯在荒原上连成一线,像条发光的河,缓缓流向冰洞。
“把老陈抬上车。”凌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碴,声音因寒冷而发紧,却异常坚定。他把半块刻着“家”字的结晶放进老陈的口袋,又将另一块结晶塞进麦尔斯的手里,“我们回家。”
凯的战车重新启动时,星尘结晶的光芒在冻土上画出新的轨迹,这一次,它们不再是防御网,而是路标。老陈的呼吸渐渐平稳,嘴角甚至带着丝笑意,像是梦到了七分部第一次聚在星核基地,老周把向日葵种子撒在花盆里,说要种出火星第一朵花。
凌星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冰洞,麦尔斯的拐杖插在废墟上,杖头的结晶还在闪烁,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星。他突然哼起《星尘谣》,汤姆和凯也跟着哼起来,歌声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惊起几只冰鸟,它们的翅膀掠过金色的脉络,在晨光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南极的风还在吹,但这一次,没人觉得冷。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星尘还在,家就还在。车斗里的星尘结晶轻轻震动,像是在应和着这首老歌,而老陈口袋里的向日葵种子,正悄悄吸收着结晶的光芒,在冻土之下,酝酿着新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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