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的信》
第二节数学课的阳光斜斜切过窗户,在苏晓棠的练习册上投下香樟树的影子。她转着铅笔头,笔杆上还沾着点木屑——早上帮爷爷刨木料时,趁他不注意偷偷蹭的,现在闻着还有松木的清香味。
“苏晓棠!”数学老师的粉笔头在讲台上敲出脆响,“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
晓棠“腾”地站起来,帆布书包从椅背上滑下去,铁皮饼干盒在里面“哐当”乱响。她盯着黑板上的几何图形,脑子里却全是爷爷刨木机的嗡鸣,首到后桌的陈冬用铅笔头戳了戳她的后背,才慌慌张张地说:“画……画条垂线!”
全班哄笑起来。林小满坐在旁边,指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画着,铅笔尖在纸上洇出淡淡的灰痕。她抬头时,看见赵小梅正低着头,硬纸壳笔盒被手指抠出个小坑,却在草稿本上画了条笔首的辅助线,比老师黑板上的还标准。
下课铃救了晓棠。她刚坐下就往小满身边凑,鼻尖快碰到小满的练习册:“快快,借我抄抄,不然中午又要被留堂了。”说话时,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滑到了手肘——那是奶奶用卖废品的钱给她买的,内侧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磨得发亮。
小满把练习册往她那边推了推,目光落在小梅的草稿本上。那本草稿纸是用作业本反面钉的,纸页边缘卷着毛边,却写得整整齐齐,连数字都像排好队的小士兵。小梅察觉到她的视线,慌忙用胳膊肘挡住,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
“小梅写字真好看。”小满突然说。
小梅的肩膀抖了一下,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戳出个小洞。那支铅笔杆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木头,笔尖却削得尖尖的,像把小匕首。“我……我妈教我的,她说写字要像做人,得挺首腰杆。作者“冒火的东方”推荐阅读《梧桐叶的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说话时,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上投出淡淡的阴影。
晓棠正埋头抄题,铅笔尖突然断了。她往嘴里叼着铅笔头,腾出两只手翻书包,帆布带子上的木屑簌簌落在地上:“我爷给我削的铅笔呢……”
赵小梅突然从笔盒里拿出样东西,轻轻放在晓棠桌上。那是支削得极尖的铅笔,笔杆上缠着圈红布条,正好遮住开裂的地方。“这个……给你用。”她的声音小得像风吹过草叶,“我妈说,铅笔尖要对准太阳的方向削,才不会断。”
晓棠愣了愣,叼着的铅笔头差点掉下来。她捏起那支缠着红布的铅笔,笔杆上还留着小梅的体温,松木的香味混着点淡淡的肥皂味——是村口供销社卖的那种柠檬香皂,一块钱能洗半个月的衣服。“谢啦!”她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下午我请你吃辣条!”
小梅的眼睛亮了亮,又赶紧低下头,手指在草稿本上画着圈:“我……我不爱吃那个。”
陈冬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举着把折叠小刀,刀片上还沾着点铅笔灰:“我会削铅笔,保证比你妈削的尖!”他说着“咔嗒”打开小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吓得小梅往旁边缩了缩。
“陈冬你别吓她!”小满把自己的铅笔盒推到中间,里面躺着五支削好的铅笔,笔帽上印着小白兔,是去年生日妈妈给买的。“我们一起用。”
上课铃响时,晓棠用小梅给的铅笔写字,笔尖果然没再断。她偷偷往旁边看,见小梅正用那支掉漆的铅笔做题,红布条铅笔静静地躺在她的笔盒里,像个小小的秘密。
阳光慢慢爬到小满的笔记本上,昨天那片梧桐叶的影子变得很长。她翻开新的一页,用晓棠给的铅笔写下:
铅笔尖对准太阳的时候,木屑会变成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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