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陵伽战场的血雾尚未散尽。阿育王踩着黏稠的泥浆巡视,铁靴碾过一支断裂的矛杆。副将拖来一个少年战俘,献宝般举起染血的包袱:“陛下!这蛮子拼死护着的!”
包袱散开,几卷贝叶经滑落泥潭。少年突然扑向经卷,嘶声如困兽:“别碰!这是长老用命换的《法句经》!”
阿育王靴尖挑起经卷,瞥见一行偈颂:
> “胜者生怨恨,败者卧不安。”
> *(Jaya? verampi pasavati, dukkha? seti parājito)*
他嗤笑一声,金甲在落日下泛着冷光:“告诉寡人,你长老的‘法句’可能挡我战象分毫?”少年猛地抬头,眼中烈火灼灼:“经书说——暴君必堕阿鼻地狱!”
“地狱?”阿育王掐住少年后颈按向尸堆,“看清楚了!这才是寡人掌管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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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氏城寝殿。**
阿育王战利品黄金剑鞘,指尖却黏腻异常。烛光下,他惊觉指缝嵌着干涸的血痂。“侍浴!”他烦躁地拍铃,却无人应答。
镜中忽然浮现少年战俘的脸:“您指甲里的血…有我父亲的吗?”
“滚!”阿育王挥拳砸碎铜镜。鲜血从指节滴落,他喘着粗气凝视血珠——那血色竟与贝叶经上的字迹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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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噩梦夜。**
阿育王在尸山血海中跋涉,忽见菩提树下端坐着少年战俘。少年掌心托着一朵白莲:“陛下可知?您踩碎经卷时,有位比丘正为羯陵伽亡魂诵《慈经》。”
“虚伪!”阿育王拔剑怒喝,“刀锋才是真理!”
少年叹息着将白莲抛入血海。花瓣触水刹那,整片血海翻腾起无数腐烂的手臂,将他拖向深渊:“那就…永堕此地吧!”
阿育王惨叫着惊醒,肘部传来钻心剧痛。掀开绸被,赫然见皮肉溃烂流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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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丘尼的禅房。**
僧伽蜜多将佛钵置于窗前。月光穿透钵沿,在阿育王溃烂的臂上投下一圈柔光。作者“一笑三千”推荐阅读《般若灯:从部派分裂到雪域法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此钵盛过佛陀托起的乞儿,也盛过频婆娑罗王供奉的毒蜜。”比丘尼指尖轻叩钵身,“陛下可知毒蜜结局?”
阿育王忍着腐臭凑近:“佛陀…死了?”
“毒蜜入钵即化甘露。”她舀起一勺清水浇在脓疮上,“佛说众生皆可渡,唯有一种人除外——”
“谁?!”
“不信自心能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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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雀寺地宫。**
守墓老僧掀开祭坛黑绸。紫金钵在骸骨环绕中幽幽生辉。
“先王活焚二百比丘献祭此钵时,有位长老火中大笑。”老僧枯手指向一具焦黑的坐骨,“他说——此钵将成孔雀王朝的业镜。”
阿育王踉跄扶墙:“寡人…也要被烧死吗?”
“比火刑更痛的是悔刑。”老僧突然掀开佛钵,钵底竟映出少年战俘清澈的眼!阿育王如遭雷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钵中回荡:“刀锋才是真理…刀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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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树下。**
目犍连子帝须将羯陵伽血土撒入佛钵:“陛下可见钵中何物?”
阿育王垂首:“血…骨灰…”
“再看。”
钵水微澜,浮现他少年时射落的雏雁、为夺位毒杀的兄长、羯陵伽妇孺的泪眼…最终所有画面融成一朵红莲。
“这…是寡人?”他指尖发颤。
“是未被业障遮蔽的佛性。”长老将金杖递给他,“选吧陛下——继续做剑铸的暴君,还是…”
阿育王突然夺过佛钵高举过顶!恒河之水倾泻而下,冲刷着他涕泪纵横的脸:“建塔!为所有亡魂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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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发仪式。**
羯陵伽王子持剃刀的手在抖。阿育王闭目喃语:“怕什么?你父亲的头颅比这沉重多了。”
刀锋停住。
阿育王睁眼轻笑:“剃吧。当年佛陀为刺客憍陈如剃度时,那凶徒的刀可比你稳多了。”他忽按住少年手腕,“塔成之日,请你母亲来…替她丈夫点一盏长明灯。”
佛钵盛着落下的发丝。水面倒影里,暴君的眼角第一次有了细纹般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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