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敲过第三响,相府外的惠民医馆还亮着盏青釉灯。苏清婉蹲在病床前,手里捏着枚三寸长的银针,面前的士兵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胸口的血沫,玄铁甲胄从左胸裂到腰侧,断箭尾羽还嵌在甲片缝隙里,气息弱得像快燃尽的灯芯。
“忍一下,拔箭后敷上止血散就好。”苏清婉刚要伸手碰断箭,士兵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节用力得发白,眼里迸出最后的光亮,嘶哑地喊:“玉……玉佩……龙尾缺了……”话音未落,他头一歪,身体猛地抽搐两下,嘴角溢出血沫,没了气息。
苏清婉指尖探向他的鼻息——早没了热气。她没立刻声张,而是顺着甲胄裂缝往下摸:脖颈右侧藏着个针尖大的红点,周围皮肤泛着淡紫,是“牵机毒”的痕迹——这种毒用银针刺入血脉,三息就能致命,比箭伤快得多。
“不是箭死的,是被人下毒。”她低声自语,翻了翻士兵的腰间布袋:里面裹着枚两寸见方的羊脂玉佩,正面刻着五爪盘龙纹,龙尾处缺了块指甲大的玉,边缘磨得光滑,像是常年揣在手里出来的;甲胄内侧绣的“禁”字旁边,还绣着个极小的“林”字。
这玉佩的纹样,和萧煜腰间的靖安佩几乎一样——只是靖安佩多了“靖安”二字。禁军士兵怎么会重伤跑到民间医馆?“龙尾缺了”指的是什么?下毒的人是谁?
苏清婉刚把玉佩塞进袖中夹层,医馆的木门就被“踹”开,两个穿黑劲装的人闯进来,手里的环首刀映着灯光:“奉大人令,带这个伤员走!”
“他己经死了。”苏清婉站起身拦在床前,目光扫过两人腰间的墨兰纹腰牌,“他是禁军,你们是哪部的?敢擅闯医馆带尸体?”
黑衣人对视一眼,突然举刀朝她砍来。苏清婉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抓起桌上的铜药杵砸向左边人的手腕——“哐当”一声,刀掉在地上。趁两人慌乱,她从后门跑回相府,青石板路上还沾着医馆的药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告诉萧煜,这士兵和玉佩,绝不是普通的禁军事务。
第二天辰时,苏清婉刚把龙纹玉佩藏进卧房梳妆台的暗格(暗格是外祖父做的,按第三个抽屉的铜扣能打开),就听到下人通报:“靖安王殿下到!”她心里一紧——萧煜从不在辰时来相府,肯定是为了昨晚的士兵。
萧煜走进书房时,脸色沉得像暴雨前的铅云,指节捏着份密报都泛白,径首走到苏清婉面前:“你昨晚在惠民医馆,收了个穿禁军甲胄的士兵?”
“是,他叫林虎。”苏清婉没隐瞒,“他左胸中箭,却被人用牵机毒灭口,死前说‘龙尾缺了的玉佩’——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她从暗格里拿出玉佩,放在桌上。
萧煜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靖安佩——苏清婉看得清楚,他的玉佩上,龙尾处也有道两毫米宽的磨痕,边缘光滑,和林虎的玉佩缺痕能对上。“这玉佩是皇室宗亲的信物,只有禁军统领和王府宗亲能戴。”萧煜的声音发紧,“林虎是禁军副统领的亲兵,三天前跟着副统领出京,说是去查‘玉佩失窃案’,之后就失踪了。”
“查玉佩失窃案?”苏清婉追问,“丢的就是这种龙尾缺的玉佩?”
萧煜却别过脸,走到窗边:“清婉,这事别管了。背后的势力能调动禁军、用牵机毒,不是你能对付的——会有危险。”
苏清婉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说。或许这案子牵扯到皇室核心,他怕把她卷进去。“我是医者,见死不能不管。”她语气坚定,“如果再有这样的人来医馆,我还是会救。”
萧煜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青釉小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是牵机毒的解药,瓶底刻着靖安王府的篆字,拿着它,至少能自保。”他顿了顿,又补充,“林虎的副统领,昨晚也死了,死在京郊的破庙里,手里攥着半块和你一样的玉佩。”
苏清婉拿起青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心里的疑云更重:副统领也死了?两块玉佩?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少人命和秘密?
黄昏时分,苏清婉提着装甘草的药篮从药房出来,刚走到回廊,就看到柳如烟站在紫藤花架下,手里捏着块绣坏的帕子,脸色不太好看。
“清婉,你和萧煜到底怎么回事?”柳如烟开门见山,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气,“他今早来相府,和你在书房关了半个时辰,下人们都在说你要嫁进王府了。”
苏清婉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她走到石凳上坐下:“我们是在说昨晚医馆的事,那士兵是禁军,牵扯到朝堂机密。你想多了。”
柳如烟的气消了些,却又皱起眉:“父亲最近才奇怪呢,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一幅古画发呆,谁都不让进。我昨天送茶,瞥见画里有穿盔甲的人,脸被墨点遮住了。”
“古画?”苏清婉心里一动,“画的是什么?有没有落款?”
“画的是永熙三年雁门关雪战。”柳如烟回忆着,“左边是穿银甲的先祖苏振,右边站着三个戴皇冠的人,就是脸被墨点盖了;父亲说这画是外祖父留的,之前一首锁在木箱里,上周突然拿出来了。”
永熙三年——正是苏振被诬陷“通敌”的年份!林虎的玉佩、萧煜的警告、父亲的古画,全绕着这一年转。“还有别的吗?”苏清婉追问。
“有个木盒。”柳如烟压低声音,“昨晚我起夜,看到父亲把个紫檀木盒锁进书房暗格,盒子上刻着墨兰缠枝纹,和秦昭玉佩上的纹样只差一片花瓣,看着像装画的。”
苏清婉的心一沉:墨兰纹的紫檀木盒?秦昭的玉佩也是墨兰纹,父亲难道和秦昭有牵扯?还是这木盒里藏着古画的秘密?她拉着柳如烟的手:“姐姐,以后父亲再看画或碰木盒,你悄悄告诉我。我们得弄清楚,这到底和苏家有没有关系。”
柳如烟点头,刚要说话,就看到父亲的身影从书房出来,手里抱着那个紫檀木盒,脚步匆匆往花园假山走。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假山后肯定有藏东西的地方,木盒里到底装着什么?
苏清婉和柳如烟躲在假山后的灌木丛里,看着父亲蹲在假山脚,按了下一块突出的青石——“咔嗒”一声,假山侧面露出个半尺宽的暗门。他把紫檀木盒放进去,又摸出把黄铜钥匙锁上,钥匙孔是墨兰形状,才转身离开。
“我们去看看。”柳如烟小声说。苏清婉点点头,等父亲走远,她走到暗门前——按之前研究机关的经验,捏住墨兰钥匙孔的“花瓣”轻轻一转,暗门开了。
里面果然是那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没有古画,只有卷泛黄的麻布帛:上面用朱砂写着“永熙三年,皇室三宗叛变,禁军被渗,苏振握证遭灭口;证据分藏三枚龙纹玉佩:一属禁军统领(龙首刻‘禁’),一属靖安王府(龙身刻‘靖’),一属苏家(龙尾刻‘苏’);三佩齐集,可解墨画之秘。”布帛末尾盖着个模糊的印鉴,是“靖安王”的篆字。
“三枚玉佩!”苏清婉心里一震,“林虎的是禁军那枚,萧煜的是靖安王府的,第三枚在苏家?”
柳如烟看着布帛,脸色发白:“父亲知道这事?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把布帛藏起来?”
“因为他怕。”苏清婉握紧布帛,指尖都在抖,“叛变的是皇室三宗,势力太大,他怕我们被灭口。”
就在这时,假山外传来“沙沙”声——是鞋底蹭过落叶的声音。两人连忙把布帛塞回木盒,锁好暗门躲回灌木丛。只见个穿灰布衫的人走过来,手指摸过暗门的痕迹,腰间挂着枚墨兰纹玉佩——是秦昭的暗卫!
“秦昭也在找这个!”柳如烟吓得捂住嘴,声音都发颤。
苏清婉点点头,心里更急了:秦昭肯定知道了玉佩的秘密,他要找第三枚玉佩,是想销毁证据,还是想借着叛变夺权?
夜色渐深,两人回到卧房,苏清婉把布帛上的字抄在麻纸上,突然发现抄录的“苏家玉佩”旁,有个淡墨的“药”字残笔——难道第三枚玉佩藏在药房?
而此时的靖安王府,萧煜正坐在书房里,桌案上摆着两枚龙纹玉佩:一枚是自己的,一枚是副统领的。他指尖划过玉佩的磨痕,低声自语:“清婉,再等等,等找到第三枚玉佩,我就把所有事告诉你。”
秦昭的府邸里,穿灰布衫的暗卫正跪着汇报:“公子,苏清婉找到了假山暗门,还抄了布帛上的字。”秦昭把玩着墨兰玉佩,嘴角勾起冷笑:“很好,让她找第三枚玉佩,等她找到的那天,就是苏家灭门的日子。”
月光洒在相府的药房窗上,苏清婉盯着抄录的“药”字残笔,心里清楚:第三枚玉佩就在相府,而秦昭的刀,己经架在了苏家的脖子上。这场围绕三枚龙纹玉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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