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相府内室，案头青釉烛台的火苗晃得帐幔上的兰纹影忽明忽暗。苏清婉靠在床头，指尖攥着外祖父的兰纹旧帕——帕角的丝线己经磨毛，是她穿越后唯一带在身边的旧物。许是白天在药庐熬药、诊病连轴转太累，她眼皮发沉，不知不觉坠入一场浸满血腥味的混沌梦境。
梦里没有相府的药香，只有漫天硝烟裹着血味往鼻腔里灌。她站在雁门关的战场遗迹上，脚下是混着断箭、碎尸的血泥，踩上去能陷进半指深，黏得靴子都拔不出。远处传来残兵的惨叫，金戈碰撞声像钝刀割骨，风里飘着烧焦的甲片味，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清婉……救我……”
一道气若游丝的低语突然贴在耳边。苏清婉猛地转头，看见十步外的断墙后，斜倚着个穿玄铁甲的人。甲胄上的暗红血渍己经结块，肩甲处刻着的“靖”字被血糊住大半，只剩个“立”旁露在外面。那人垂着头，墨发沾着血贴在脸前，只露出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着半块墨玉——玉上刻着“星河”二字的右半，纹路和她颈间的玉佩严丝合缝。
“你是谁？”苏清婉想冲过去，脚却像被钉在血泥里，怎么也挪不动。她想起前世当特工的训练，强迫自己冷静观察：断墙后堆着三具北狄兵的尸体，玄甲人的左腿被箭射穿，甲片裂成两半，显然刚经历过厮杀。可不管她怎么看，那人的脸始终笼在阴影里，连轮廓都看不清。
“快……拿好玉佩……别让东宫的人找到……”那人又开口，声音弱得像断线的风筝，手一松，半块玉佩滚到苏清婉脚边。她刚要弯腰捡，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为首的人穿紫色官服，腰间挂着墨兰纹令牌，手里举着东宫的鎏金令旗，大喊：“拿下靖安王府逆贼！死活不论！”
玄甲人猛地抬头，苏清婉终于看清他的眉眼——竟和萧煜有七分像！只是他的眼神更沉，像燃尽的炭火，带着股赴死的决绝。她心里一震，刚要喊出声，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拽醒，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连兰纹旧帕都被攥湿了。
“呼……”苏清婉喘着气，手往枕边一摸，指尖触到片冰凉——是块墨玉碎片，边缘还留着体温般的余温，和梦里玄甲人掉的那半块一模一样！她把碎片贴在颈间的玉佩上，两块玉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星河”二字，拼合处还刻着个极小的玄鸟纹。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有电流划过，脑海里闪过个模糊画面：十年前的雁门关城头，玄甲人把玉佩塞进个穿蓝裙的女子手里，说“交给苏家后人，她会懂这玄鸟纹的意思”。
“萧煜的外祖父……”苏清婉喃喃自语。萧煜曾说，他外祖父是靖安王府的将军，十年前战死在雁门关，母亲带着半块玉佩逃到沧州。难道梦里的玄甲人，就是他？这“星河”佩和玄鸟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烛火突然“噼啪”溅起个火星，苏清婉才回过神，赶紧把玉佩碎片藏进枕下的暗袋里——秦昭的眼线还在相府，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擦了擦冷汗，却再无睡意：梦里的“东宫的人”是谁？玄甲人为什么让她“救我”？这玉佩，难道是解开永熙三年旧案的钥匙？
子时过半，苏清婉刚把玉佩碎片锁进首饰盒的夹层，就听到窗棂传来三短两长的叩击声——是萧煜的暗号。她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推开条缝，萧煜站在院中的石榴树下，身上裹着玄色披风，披风角沾着夜露，手里提着个白瓷汤壶，壶身上印着靖安王府的兰纹。
“怎么还没睡？”萧煜翻身进房，把汤壶放在案上，“暗卫说你夜里惊醒，猜你肯定没歇好，让厨房炖了茯苓安神汤，加了点蜂蜜，不苦。”
苏清婉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暖了些，却也多了丝警惕：萧煜怎么知道她惊醒了？是暗卫实时汇报，还是另有目的？她没接汤碗，反而问：“这么晚了，你从军营过来，不怕被秦昭的人看到？”
“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来看你天经地义。”萧煜笑了笑，拿起汤碗倒了半碗——汤面浮着层薄油，是刚炖好的样子，“尝尝，凉了就没安神的效果了。”
苏清婉接过汤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沿，却没喝，又问：“你深夜来，不只是送汤吧？”
萧煜的笑容淡了些，坐在案前的矮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桌面上的《伤寒论》——书角沾着点墨渍，是她白天批注时蹭的。“还有件事跟你说：最近朝堂吵翻了，有人因为半块玉佩闹到陛下跟前。”
“玉佩？”苏清婉心里一紧，握着汤碗的手不自觉收紧，“什么玉佩？”
“是块‘星河’残佩，据说是十年前雁门关之战遗落的，现在东宫和几位老臣都在争。”萧煜抬眼盯着她的眼睛，“东宫说那玉佩藏着‘定江山’的秘辛，还问起你颈间的玉佩——清婉，你外祖父没跟你提过这玉佩的来历？”
苏清婉的心跳得更快了——萧煜果然在试探她！她故意装作茫然：“没提过，这就是外祖父的普通遗物，哪有什么‘定江山’的说法。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蹊跷。”萧煜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在桌面上划了下，带起点木屑——桌面多了个指甲盖大的“星”字刻痕，和玉佩上的“星河”对应。“对了，你夜里惊醒，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
苏清婉后背泛起凉意——萧煜不仅知道玉佩秘密，还在试探她的梦境！她放下汤碗，故意打了个哈欠：“就是普通的噩梦，醒来就忘了。太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军营吧，被人看到不好。”
萧煜看着她疏离的样子，没再多问，起身往窗边走：“安神汤记得喝，有事让暗卫传信。”他翻出窗户时，披风扫过窗棂，带落片石榴叶，还回头看了眼案上的首饰盒，眼神复杂。
苏清婉等他走后，立刻拿起那碗安神汤，倒进窗外的月季花坛——虽然知道萧煜大概率不会害她，但现在东宫和秦昭都盯着她，任何风险都不能冒。她打开首饰盒，摸出那半块玉佩，玄鸟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萧煜到底知道多少？他追查玉佩，是为了洗清靖安王府的冤屈，还是想借玉佩掌控什么？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梳妆台上的墨玉碎片上。苏清婉把碎片翻过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冷面将军的掌心娇：特工医妃 指尖摸到内侧的刻痕——是行芝麻大的古篆，凑到光下才看清：“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持玉定疆”。
“玄鸟纹……定疆……”苏清婉皱着眉，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永熙秘录》——那是外祖父留下的，据说记载着永熙年间的秘闻。她悄悄走出内室，往书房走：父亲最近天天去秦府，书房的门都没锁，正好趁机翻找。
书房里飘着旧书和墨的混合味，书架最上层的《永熙秘录》蒙着半指厚的灰，显然十几年没动过。苏清婉搬来木凳，踮脚取下书，翻开泛黄的书页——里面全是篆体字，她对照着玉佩上的古篆，在第37页找到对应的记载：“永熙三年，帝赐三枚‘星河’佩，佩背刻玄鸟纹，藏定疆之秘：靖安王府得‘靖’字佩，苏家得‘苏’字佩，禁军统领得‘禁’字佩，三佩合一，可解皇室传位密诏。”
“三佩合一……传位密诏……”苏清婉心里一震，原来外祖父说的“三枚玉佩”，真的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她刚要往下翻，突然听到书房门“吱呀”一声响，柳如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靛蓝布包，脸色难看：“妹妹，你怎么偷父亲的书？这《永熙秘录》是父亲特意锁起来的，谁都不让碰！”
“我没偷，就是来看看。”苏清婉把书合上，“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父亲送药，就看到你鬼鬼祟祟进了书房！”柳如烟冲过来，一把抢过书抱在怀里，书角的灰蹭到她的袖口，“你以为你懂什么？这书里藏着苏家的命门，不是你能碰的！”
“苏家的命门？”苏清婉盯着她，“你知道书里写的是什么？知道‘星河’佩的秘密？”
柳如烟的眼神闪了下，却嘴硬：“我不知道！但父亲说过，这书和玉佩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现在拿着它们，是想害苏家被东宫灭口吗？”
“我害苏家？”苏清婉笑了，“秦昭偷我医术时，是我保住苏家不被牵连；北狄来犯时，是我用‘清瘟散’救了沧州百姓——反倒是你，天天往秦府跑，还帮他找‘九叶重楼’，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如烟被说中痛处，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是强辩：“我和秦昭只是朋友！你别血口喷人！”她抱着书后退两步，“这书我要交给父亲，你以后再敢碰书房的东西，我就告诉秦公子！”
“柳如烟！”苏清婉叫住她，“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藏这本书吗？知道‘星河’佩和十年前外祖父的死有关吗？”
柳如烟的身体僵了下，却没回头，丢下句“你根本不懂爹的苦心”，就快步跑出书房，连手里的靛蓝布包都掉在了地上。
苏清婉捡起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包晒干的柴胡，还有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松烟墨写着：“秦公子要的‘九叶重楼’，三日后巳时带至城西破庙，勿让苏清婉察觉，事成后放母亲出城。”
“用母亲威胁她……”苏清婉捏紧纸条，指节泛白。“九叶重楼”是她之前骗李福的假药材，秦昭还在找，显然是想确认她的医术秘密；而柳如烟为了母亲，竟真的帮秦昭做事。她把纸条藏进袖中，看着手里的《永熙秘录》残页（刚才柳如烟抢书时，扯掉了第37页），心里的疑云更重：父亲的“苦心”到底是什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玉佩的秘密，还和秦昭做了交易？
苏清婉把玉佩碎片、《永熙秘录》残页锁进首饰盒的暗层，刚要起身，就听到下人通报：“姑娘，老爷回来了，在前厅等你。”
“父亲回来了？”苏清婉心里一动——终于能问清楚了。她整理好衣襟，往前厅走：苏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本账册，却没翻，脸色比往常更凝重，眼底还带着红血丝。
“清婉，你来了。”苏振放下账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有件事跟你说。”
“父亲是想问《永熙秘录》的事？”苏清婉首接坐下，没绕弯子，“还是想解释你和秦昭的交易？”
苏振的身体僵了下，端起茶杯的手晃了晃，茶水洒在桌面上：“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柳如烟帮秦昭找‘九叶重楼’，知道你藏着玉佩的秘密，还知道东宫在查我。”苏清婉盯着他的眼睛，“父亲，外祖父的死到底和‘星河’佩有关吗？你和秦昭做了什么交易？”
苏振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猛地拍了下桌子：“够了！别再问了！”他咳嗽起来，咳得胸口起伏，“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外祖父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会被东宫灭口！我和秦昭交易，是为了保住你和你母亲！”
“保住我们？”苏清婉站起身，“秦昭想害我，东宫想诬陷我通北狄，你和他交易，只会把苏家推进火坑！只有查清玉佩的秘密，洗清外祖父的冤屈，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苏振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无奈和痛苦：“你不懂……秦昭手里有你母亲的把柄，我不得不答应他……”他没说完，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更白了。
“父亲！”苏清婉赶紧递过茶杯，心里又酸又乱——原来父亲是被秦昭威胁了。可他没说母亲的把柄是什么，也没说玉佩的最终秘密，这些疑问像石头压在她心里。
苏振喝了口茶，缓了缓，却没再提交易的事，只是说：“三日后别去城西破庙，柳如烟那边我会处理。你把玉佩藏好，别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萧煜。”
“为什么不能让萧煜知道？”苏清婉追问。
苏振避开她的目光，站起身：“别问了，照做就好。”他走进内室，关上了门，留下苏清婉一个人站在前厅。
晨光透过前厅的雕花窗，落在青砖地上，映出兰纹的影子。苏清婉摸了摸袖中的纸条，“城西破庙”西个字格外刺眼——她知道父亲不会真的处理好，三日后她必须去，不仅要查清秦昭的阴谋，还要救柳如烟的母亲，更要弄明白“星河”佩和外祖父之死的真相。
她握紧拳头，心里清楚：这场围绕玉佩的局，己经把苏家、靖安王府、东宫都卷了进来。三日后的破庙，是秦昭设的死局，也是她解开所有秘密的唯一机会。而那枚刻着玄鸟纹的“星河”佩，就是打开真相的钥匙——只是她不知道，这钥匙背后，藏着比东宫灭口更可怕的皇室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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