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相府暗室,只有盏青铜兽首烛台亮着。烛火舔过兽首獠牙,将墙上玄铁囚架的影子拉得扭曲。苏清婉坐在阴影里的胡桃木椅上,指尖捏着枚银簪——簪头沾着透明的麻沸散药膏,是她为逼供备的,却先被囚架上的人抢了话。
“姑娘!我没叛变!”囚架上的阿影扯着嗓子喊。他穿件磨破的夜行衣,手腕被狼牙绳勒出深紫色痕,齿印嵌在肉里,嘴角的血痂沾着胡茬,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是他们用了邪门粉,我才被抓的!”
苏清婉没接话,起身蹲到囚架旁,拇指掰开阿影的右手食指——指甲缝里卡着点极细的紫粉,像碾碎的紫罗兰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是什么?”她用银簪尖挑出一点,凑到烛火旁——粉末遇热瞬间变蓝,还散发出极淡的焦味。
“我不知道!”阿影挣扎着撞得囚架“哐当”响,“他们抓我时,手里拿着个铜盒,一打开就冒紫烟!我闻了就头晕,醒来就在东宫地牢里!地牢的刑具上全沾着这粉,碰一下就像被火烫!”
苏清婉转身走到药柜旁,取出个白瓷方碟,将紫粉倒进去,再舀入半勺清水。粉末在水中慢慢晕开,竟勾勒出一个极小的篆体“东”字——和秦昭玉佩上的纹样分毫不差!她再看阿影的脚踝:绑痕是新的,边缘还沾着东宫暗卫特有的青灰泥(只有东宫地牢的地面才铺这种泥)。
“地牢里,你听到什么了?”苏清婉回到椅上,声音压得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阿影皱着眉想了半刻:“我晕晕乎乎的,只听到他们说‘紫粉能追着汗味走,就算躲到地窖也能找到’,还说‘秦公子要活的影组人,问出据点就赏百两银’……”
“秦公子?”苏清婉指尖顿了顿,“他们要抓影组谁?”
“不知道!”阿影的声音低了些,喉结滚了滚,“但我听到他们说‘影组藏着东影卫的东西’,姑娘,影组的兄弟还在据点等我报信,我真没叛变!”
苏清婉盯着阿影的眼睛——瞳孔没闪躲,只有焦急和恐惧,不像是说谎。她起身解开狼牙绳:“我信你。但你得说,影组的三个据点,除了你和老影,还有谁知道?”
“没人了!”阿影揉着手腕,指节泛白,“据点是姑娘你亲自选的,连暗卫都不知道具置!”
苏清婉点头,摸出暗袋里的据点分布图——指尖划过“城西破庙”“城南枯井”“城北废窑”三个标记,心里沉了:紫粉能追着气味走,这三个据点怕是都暴露了。她把图塞回暗袋:“你去偏院养伤,别露面。我现在就去转移影组的人。”
阿影刚走,苏清婉就将方碟里的紫粉收进瓷瓶——东宫和秦昭手里有这追踪粉,她的情报网等于没了屏障,必须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次日辰时,书房里飘着龙井的清香。苏清婉坐在案前,手里捧着本《孙子兵法》,眼神却没落在书页上——她在等秦昭。昨天暗卫来报,秦昭得知阿影被救,今早一早就提着“慰问礼”来了。
“清婉,听说你熬夜审暗哨?”秦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件月白暗纹锦袍,手里拎着个嵌银丝的紫檀木盒,笑得眉眼弯弯,“我特意从京里带了野山参,给你补补精神,别累坏了。”
苏清婉放下书,起身时故意揉了揉眉心,眼底露出熬夜后的红血丝:“秦公子有心了。只是个偷银子的暗哨,没什么大事。”她往椅上坐时,故意碰倒案角的情报册——册页散开,露出“影组失联”的潦草批注。
秦昭的眼睛亮了下,快步坐到案旁:“哦?影组失联了?要不要我帮忙?我在沧州有不少线人,或许能帮你打听消息。”
“不用了。”苏清婉摇摇头,指尖捏着册页边缘,“只是小麻烦,我自己能解决。秦公子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还要整理账册。”
秦昭却没动,反而拿起案上的《本草纲目》,翻到“九叶重楼”那页:“清婉,你还在研究这药啊?我最近听东宫的人说,这药能治半身不遂,你见过真的吗?”
苏清婉心里一警——秦昭又提“九叶重楼”,是在试探她知不知道东宫的事!她没接话,反而朝门外喊:“兰心,给秦公子倒杯茶。”
丫鬟兰心端着茶盘进来,盘里放着盏天青釉暗纹茶盏。苏清婉故意抬了抬下巴,兰心会意地将茶盘往秦昭手边递——茶盘边缘轻轻蹭过秦昭的袖口,她看得清楚:袖口内侧沾着点淡紫痕,和阿影指甲里的紫粉颜色一模一样!
“秦公子,喝茶。”苏清婉笑着举杯,眼神却钉在那紫痕上。
秦昭赶紧拿起茶盏,用指尖挡住紫痕,抿了口茶:“清婉,你要是真遇到难处,一定要跟我说。我们是朋友,我不会看着你受困的。”
“多谢秦公子。”苏清婉起身送客,“我账册还没整理完,就不送了。”
秦昭走后,苏清婉立刻让兰心端来水盆,将茶盏放进水里——水面浮起一点紫粉,遇水又显“东”字!她攥紧拳头:秦昭果然和东宫勾结,阿影被抓、影组失联,全是他搞的鬼!现在老影还在据点,必须尽快找到他。
黄昏的夕阳,把城郊废宅院的断墙染成血红色。苏清婉穿件玄色劲装夜行衣,伏在断墙后,手里握着把加装准星的连发弩——箭头上涂了麻沸散,百米中就能让人瞬间,是她按前世特工知识改的。
暗卫刚来报:老影被东宫暗卫困在正房,己经中了一剑。苏清婉摸出怀里的硫磺包——这是她为突围备的,点燃后能冒浓黑的烟,正好挡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点燃硫磺包扔进宅院。浓烟瞬间裹住断墙,呛得里面传来咳嗽声。苏清婉趁机冲进去,连发弩“咻咻”射向门口——两个东宫暗卫应声倒地,弩箭正中他们的肩窝。
“老影!”苏清婉踹开正房门,喊声响在空宅里。
“姑娘……在这……”正房墙角传来虚弱的回应。
苏清婉跑过去,看到老影靠在墙根。他穿件玄色短打,胸口插着柄淬黑油的短剑,血浸透衣袍,手里却死死攥着个东西。看到苏清婉,他赶紧把东西递过来:“姑娘……这是……半块玉……你一定要……收好……”
苏清婉接过玉——是块暖白玉,上面刻着篆体“影”字,边缘留着被蛮力掰断的崩痕,背面还沾着点紫粉(和追踪粉一样)。“老影,这玉是怎么回事?东宫为什么抓你?”
“他们……要影组的据点……还问……‘东影卫的残玉’在哪……”老影的呼吸越来越弱,手开始发颤,“姑娘……小心秦昭……他和东宫……是一伙的……紫粉……是东宫给的……能追着……”
话没说完,老影的头就歪了过去,手无力地垂在膝上。苏清婉握紧残玉,指甲嵌进掌心——影组的兄弟没了,老影也没了,秦昭和东宫这笔账,她记定了!
她刚要把老影的尸体拖到隐蔽处,就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是东宫的援军!苏清婉赶紧把残玉塞进暗袋,抓起老影的短剑,又点燃个硫磺包扔向院门。浓烟再起时,她翻出断墙,往相府方向跑。
跑过枯树林时,她回头看——废宅院己经亮起火光,东宫暗卫的喊杀声传得远。苏清婉摸了摸暗袋里的残玉,心里清楚:这玉肯定和“东影卫”有关,老影的死,也和东影卫脱不了关系。秦昭和东宫要的不只是情报网,还有东影卫藏的秘密,这秘密,怕是和星河佩有关。
苏清婉回到相府时,天己经黑透。她把老影的尸体藏进暗室地窖,再回到书房,将残玉放在烛台旁——暖白玉上的“影”字,和之前紫粉显的“东”字拼在一起,正好是“东影”二字!
她突然想起外祖父的手札:“永熙三年,东宫设东影卫,专司暗杀追踪,后因私藏星河佩,被永熙帝解散,残卫携半块玉符逃亡。”原来老影是东影卫的后人,这残玉就是玉符的一半!
“姑娘,秦昭派人送药材来了!”暗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苏清婉打开送来的木盒——里面有包止血药,还有个小瓷瓶,瓶里装着紫粉!盒底压着张纸条,秦昭的字迹写着:“听说姑娘救人心切,特送止血药与‘驱虫粉’,望姑娘保重。”纸条角落还画了个极小的“影”字,是挑衅。
苏清婉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烛火:“秦昭,你以为有紫粉和东宫撑腰,就能赢?”她将残玉和紫粉瓶放进暗格,心里有了主意:东影卫的另一半玉符,肯定在秦昭手里,他要的不只是玉符,还有东影卫藏的永熙传位秘诏(手札里提过,秘诏需玉符才能打开)。
而此时的秦府书房,秦昭正拿着另一半玉符笑。玉符上刻着“东”字,和苏清婉手里的“影”字正好拼成“东影”。他指尖着玉符,眼底闪着光:“苏清婉,等我拿到你手里的残玉,再找到秘诏,整个沧州,甚至整个朝廷,都是我的!”
苏清婉不知道,秦昭己经在影组最后一个据点(城北废窑)布了陷阱——他让东宫暗卫撒满紫粉,还架了弩箭,只等她来转移人。夜色渐深,书房的烛火晃着残玉的影子,苏清婉握紧玉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秦昭设什么陷阱,她都要拿到另一半玉符,查清东影卫的秘密,为老影和影组的兄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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