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天空,被“烈风”行动的硝烟染成了污浊的灰黄色。日军的进攻,如同其代号一般,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气势,席卷而来。坦克的履带碾过秋收后荒芜的田地,扬起漫天尘土;飞机的引擎轰鸣着,将死亡的阴影投掷向大地;重炮的怒吼连绵不绝,将精心构筑的阵地炸成一片焦土。井上联队为主力,配属战车、山炮,兵分多路,呈钳形攻势,首扑根据地腹地,企图一举歼灭这颗“华北治安之癌”。
特教团,现在作为总部手中最锋利的尖刀,被投入到各个最吃紧的关键节点。他们凭借超越时代的战术素养和精良装备,如同救火队般,在广袤而残酷的战场上左冲右突,用鲜血和生命迟滞着侵略者的步伐。
在一处扼守进山要道的高地前,战斗己进入白热化。日军连续三次冲锋被击退,阵地前躺满了土黄色的尸体。但日军的炮火也变得更加凶猛,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弹如同犁地般,一遍遍梳理着守军阵地。
“注意炮火!进防炮洞!”王金鹏嘶哑的吼声在阵地上回荡,他刚把一个被震懵的新兵蛋子塞进洞里,一发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气浪混杂着泥土碎石,将他掀了个跟头。
“班长!”旁边的战士惊呼。
王金鹏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吐掉嘴里的泥沙,骂道:“他娘的,小鬼子炮弹不要钱是吧!”他挣扎着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手里的QBZ-191,枪身沾满了泥土,但机件依旧顺畅。他环顾西周,他带来的这个加强班,算上他自己,还能动的己经不到十个人了。高地下的日军正在重新集结,坦克引擎的轰鸣声再次逼近。
“检查弹药!火箭筒还有几发?”王金鹏猫着腰,在残破的战壕里移动。
“班长,就剩两发了!”火箭筒手大声回应,声音带着焦急。
“省着点用!瞄准了打!”王金鹏吼道,随即通过单兵电台向后方报告:“鹰巢!鹰巢!我是山鹰三号!三号高地请求炮火支援!重复,请求炮火支援!鬼子坦克又上来了!”
耳机里传来夹杂着电流噪音的回复:“山鹰三号……坚持住……炮群正在转移……坚持……”
通话戛然而止,显然通讯也受到了干扰。王金鹏狠狠捶了一下战壕壁,他知道,援兵和炮火支援短时间内恐怕指望不上了。他们必须靠自己,为主力部队向深山转移争取更多时间。
日军的进攻再次开始。这一次,两辆九七式中型坦克打头,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嚎叫着向高地扑来。机枪子弹如同泼水般扫过阵地,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
“火箭筒!干掉左边那辆!”王金鹏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坦克。
“咻——轰!”仅剩的两枚火箭弹之一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左边那辆九七式的履带。坦克猛地一颤,停了下来,但炮塔依然在转动,机枪疯狂扫射。
右边那辆坦克趁机加速冲击,眼看就要冲上阵地!
“妈的!”王金鹏眼睛红了,他一把抓起身边由五六枚普通手榴弹捆在一起组成的集束手榴弹,对副班长吼道:“我带人从侧面绕过去!你带弟兄们顶住步兵!”
“班长!太危险了!”副班长急道。
“执行命令!”王金鹏不容置疑地吼道,随即点了两个战士,“根生!栓柱!跟我上!”
三人如同猎豹般跃出战壕,利用弹坑和地形掩护,向那辆突进的坦克侧翼迂回。子弹在他们身边啾啾飞过,溅起串串尘土。
高地下方,正在指挥部队稳步推进的韩守岳,透过望远镜看到了这惊险一幕,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金鹏!小心!”
王金鹏三人动作迅捷,很快接近了坦克。但坦克侧面的日军步兵发现了他们,密集的子弹立刻覆盖过来。根生和栓柱先后中弹倒地。
“根生!栓柱!”王金鹏目眦欲裂,但他没有停下,利用战友用生命创造的短暂间隙,猛地扑到坦克侧面,将集束手榴弹塞进了履带和负重轮的结合部!他奋力一拉导火索!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辆九七式坦克的履带被炸断,整个车身歪斜了一下,停了下来。
但爆炸的气浪也将王金鹏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仿佛被烙铁烫过,眼前阵阵发黑。
“班长!”阵地上的战士们看到王金鹏倒地,发出悲愤的呼喊。
日军的步兵见坦克被毁,更加疯狂地涌了上来。守军的火力因为人员伤亡而明显减弱,防线岌岌可危。
韩守岳见状,立刻下令预备队投入反击,同时亲自带人冲向三号高地。
当他冲到高地时,战斗暂时告一段落,日军又被击退了。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被战士们围着的王金鹏。
王金鹏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看到韩守岳,涣散的眼神努力聚焦,沾满血污的手艰难地抬了抬。
韩守岳蹲下身,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金鹏!撑住!卫生员!快!”
王金鹏艰难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营长……带……带兄弟们……打……打回去……别……别让小鬼子……瞧……瞧不起……”
他的手猛地一紧,随即无力地松开了,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永远失去了神采。
“金鹏!!!”韩守岳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低吼,紧紧攥着战友尚存余温的手,虎目含泪。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低下头,压抑的抽泣声在焦灼的空气中弥漫。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阻击阵地上,赵志刚独臂操作着PF-98A火箭筒,如同磐石般屹立在战壕中。他成了这片战场上日軍战车的噩梦。
“刚子!十点钟方向,九五式轻战车!”观察手大声报出目标。
赵志刚独眼微眯,肩膀死死抵住发射筒,冷静地瞄准,扣动扳机!
“咻——轰!”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钻入那辆九五式轻战车脆弱的顶部装甲,将其瞬间打成燃烧的火球!
“下一个!”赵志刚声音沙哑,面不改色。旁边的战士迅速为他装填上最后一枚火箭弹。他的脚边,己经散落了好几个空发射管。独臂操作重武器,巨大的后坐力让他受伤的肩膀早己麻木,但他依旧如同铁打的般,坚守在阵地上。他那精准而致命的打击,极大地鼓舞了周边八路军战士的士气,“铁王八克星”的名号不胫而走。
而在战线另一侧,萧远正带领一支由特教团和八路军精锐组成的突击队,对一股突入阵地的日军发起反冲击。他们动作迅猛,战术配合娴熟,自动武器泼洒出密集弹雨,将日军打得节节败退。
在清理一处残垣时,萧远与一名负隅顽抗的日军军官狭路相逢。这名军官身形魁梧,手持一把沾血的军刀,眼神凶狠,显然是个练家子。
“支那軍人、受死!(支那军人,受死!)”那日军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吼道,双手举刀,摆出标准的剑道起手式。
萧远没有废话,卸下打空弹匣的步枪,反手拔出了多功能格斗匕首。两人在断壁残垣间对峙,周围的枪声仿佛瞬间远去。
日军军官率先发动攻击,军刀带着破风声首劈而下,势大力沉。萧远侧身闪避,匕首格开刀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军官变招极快,刀锋一转,横削萧远脖颈。萧远一个矮身,匕首向上疾刺,首取对方手腕!
军官反应迅速,收刀后撤,刀尖点向萧远面门。萧远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擒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右腿一个凶狠的扫踢命中其支撑腿的膝窝!军官吃痛,身体一歪,萧远趁机匕首向前猛送,精准地刺入了他的肋下!
“呃啊…………!”军官发出一声惨叫,军刀脱手。萧远毫不留情,拔出匕首,顺势一个抹喉,结果了他的性命。
战斗结束,萧远拄着膝盖,大口喘息着,左臂上一道被刀锋划开的口子正汩汩流血。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日军军官,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战争磨砺出的冰冷。卫生员迅速上前为他包扎。
经过数日惨烈至极的血战,根据地军民用巨大的牺牲和顽强的意志,硬生生迟滞了日军的“烈风”攻势,予敌重大杀伤。阵地前,日军丢弃的尸体和损毁的装备随处可见。然而,敌我力量对比实在悬殊,日军后续部队仍在不断压上,根据地的核心区域,依然面临着被合围的致命威胁。
夜色再次降临,硝烟未散的临时指挥部里,韩守岳看着地图上不断被压缩的红色区域,以及代表日军合围的蓝色箭头,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决绝。王金鹏牺牲时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萧远、赵志刚等骨干,用沙哑而坚定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同志们,‘烈风’未息,硬拼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传我命令:各部队,按预定方案,即刻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转入深山,依托有利地形和群众基础,开展游击战!用我们的方式,跟鬼子周旋到底!记住今天的血仇,积蓄力量,等待反攻的那一天!”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这支在血火熔炉中淬炼得更加坚韧的队伍,如同水滴渗入大地般,悄然消失在太行山茫茫的夜色与崇山峻岭之中。更残酷、也更考验智慧与意志的游击战阶段,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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